飞雪瞒着了。 姚升心如擂鼓。 温益卿越过他上前,向着端坐不动的赵世禛行礼:“参见荣王殿下。” 此刻满座寂然,所有人都在看着此处。 众人当然不知道温益卿跟荣王之间的纠葛,但温益卿是当朝驸马,是赵世禛的妹夫,若说今日赴宴当时,彼此寒暄,也是应该的。 赵世禛凤眸微垂扫着温益卿:“驸马来的巧,不如一桌儿坐了喝酒?” 温益卿道:“多谢王爷盛情,我倒是想留,只是还要回府探望公主。” 赵世禛道:“你不回府探望她也自好好的,先前不是听说已经几天没回去了吗?” “工部的事务太过繁忙,一旦忙起来自然没日没夜,这个……”温益卿转头,“阑珊自然深知。” 突然给点名,阑珊微微一震。 赵世禛凤眸微微眯起:“你叫她什么?” 温益卿不以为意似的:“阑珊啊,怎么,下官叫的不对么?殿下又是叫她什么?” 赵世禛慢慢地站起身来。 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变了,从其乐融融的宴席眼见要成修罗场。 阑珊快要窒息了。 原本以为温益卿只是过来跟荣王殿下打个招呼或者寒暄几句的官员们也察觉了不对,有人握着杯子却愣在当场,有人忍不住站起身来,有说话的也缓缓停下,纷纷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姚升是最先反应的。 从刚才起他的目光就在赵世禛,温益卿,阑珊……以及飞雪身上转来转去。 心思也如闪电惊雷。 他想起很多: ——赵世禛素日里对阑珊的种种不同之处。 飞雪对阑珊虽是真心的疼顾看护,但举止行为之间竟是毫不避忌。 姚升回想从跟阑珊相遇到如今的种种,她的言行举止,她跟众人之间的言行举止,一幕幕电光火石似的从心底掠过。 什么举止有些娘气,什么温柔娇弱,什么断袖,什么…… 就算她是断袖,那荣王殿下又怎么会断起来! 姚升简直要痛骂自己是个有眼无珠的瞎子!素日自以为多么精明强干的,却在这事情上犯了一个天大的错儿。 眼睁睁地看着赵世禛跟温益卿之间似剑拔弩张,姚升喉头干涩,急中生智。 “哈哈,”他干笑了几声,上前道:“温郎中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喝一杯呢?只是你来的迟了,倒要罚你几杯才好。” 说着便拿了一个杯子倒了酒:“不知温郎中可否给我这个面子?” 温益卿瞥他一眼,终于,他抬手似乎要去取那杯酒。 却有个人比他更快。 阑珊起身,劈手将那酒杯拿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她仰头一饮而尽! 姚升吃了一惊:“小舒!”要劝已经来不及了。 他手中拿的不是荣王殿下自宫内带的秋露白,反而是永和楼自酿的烈酒。 阑珊一口入喉,只觉着像是吞入了一团烈火。 滚滚的入了心,又滑入腹中,将她的五脏六腑烧灼起来。 “小舒!”是江为功也发现不妥,想要走过来,却因为喝多了脚下不便,差点儿给一把椅子撞倒,多亏旁边的人急急扶着。 阑珊定了定神。 “爹!”是言哥儿着急的叫声。 小孩儿自然看出了情形不对,又见她再度喝酒,不禁急了,此刻拉着阑珊的袖子,眼睛红红地看着她。 阑珊低头,差点掉出泪来。 她摸了摸言哥儿的头:“不用担心,也不要乱跑,爹有件事情要处理,一会儿回来。” 赵世禛寒声道:“你干什么?” 阑珊一笑抬头:“殿下,今晚上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我也很高兴,又何必因为……我跟温郎中一点儿的私人恩怨,破坏了这难得的宴会。” 赵世禛不语,他看出阑珊眼中的祈求。 他勃发的怒气跟杀意,给这略带酸楚的柔软的眼神包围,生生地压了回去。 阑珊看向温益卿,一个字还没说,双眼已经通红。 然后她抓住温益卿的手腕,拉着他往外就走。 温益卿本没想就跟着她走,但是双足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她往外。 两个人从酒桌前经过,飞快地下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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