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招了,他们把手中的盾面,遥遥对向了城头。 早春的旭日挂在东南方,明晃晃的盾牌树立于冰城之北。盾面与冰城相对,一道道寒光从斜下方腾空而起,一瞬间,就把城头上的汉家将士,照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呼延琮身材高大,盔甲华丽,因此被好几面“镜子”同时照顾,晃得双目不能视物。“奶奶的,韩匡美你个王八蛋。有种就快点儿冲过来受死,拿着破镜子晃来晃去,算什么本事?!”抬起右手护住自己的双眼,他用左手指着冰城外,破口大骂。泪水,鼻涕,稀里哗啦流个不停。 “韩匡美,王八蛋!有种就快点儿冲过来受死,拿着破镜子晃来晃去,算什么本事?!” “韩匡美,王八蛋!有种就快点儿冲过来受死,拿着破镜子晃来晃去,算什么本事?!” “韩匡美……” 来自太行山的绿林豪杰们,向来唯大当家呼延琮的马首是瞻。也齐齐扯开嗓子,将叫骂声一遍遍重复。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叫骂,山坡上的幽州将士都充耳不闻。只是继续高举着盾牌,呈分散阵形,一波波,缓缓上涌,上涌。盾面上反射的寒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强,摇晃,摆动,从东扫到西,再从西扫到东,把守军将士刺激得头晕目眩。 “呯!呯!呯!”陶大春忍无可忍,率先指挥着床弩向敌军发起了攻击。三支粗大的床弩带着风声扑向层层叠叠的盾牌,一支落空,两支命中。被射中的巨盾瞬间四分五裂,锐利的弩箭余势未率,将藏在盾牌后的幽州兵卒挑起来,继续飞行,所过之处,鲜血淅淅沥沥在山坡上洒出了两道醒目的竖线。 几名不幸被人血浇了满身的幽州兵卒,尖叫着跳开,挥手在脸上乱抹。然而,没有被床弩波及到的幽州兵卒,则对半空中抛洒的鲜血视而不见。他们继续跟在其他盾牌之后,紧握长枪、短刀、角弓,默默前行。每个人的眼睛里头,都闪着坚定与疯狂。 “呯!呯!”又有两只床弩脱离城头,呼啸着扑进了盾牌之海。一支落空,另外一支,则将一名幽州十将连人带盾牌,钉在了地上。倒霉的十将手握弩杆,惨叫着挣扎,旋转。两条染满了鲜血的腿,以弩杆为圆心,画了一圈又是一圈。 一名副都头打扮的家伙,快速跑过去,挥刀结束了他的痛苦。随即,又是刷刷两刀,砍断了弩杆,顺手从血泊中捞起了盾牌。刹那过后,中间被射了个窟窿,四周染满的血迹的盾牌,被副都头重新举起,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几个先前尖叫着躲到一旁兵卒迅速恢复了勇气,靠拢过来,跟在了副都头身后。就像一群觅食的蚂蚁,再度找到了新的领路者。 “咯吱咯吱咯吱——”藏在冰墙内侧的李家寨辅兵们,大声喊着号子,用肩膀拖着拉动弩弦的绳索。城头上的装填手们,则一眼不眨地盯着弩车上的标记,盼望着拉弦横杆能快一点儿向标记靠近。 只要横杆越过指定标记,他们就可以用机关将弩弦勾住,然后再度装上巨箭。 然而,拉弦横杆却好像被冻住了一般,半晌,才能移动寸许。祖师爷鲁班当初创造弩车之时,于心不忍。只赋予了此物惊人的杀伤力,却剥夺了其装填速度和射击准头。所以,任装填手们如何咆哮,叫骂,都无法令拉弦横杆“爬行”的速度加快分毫。(注1) 趁着弩车装填的间隙,冰城外的幽州军继续向前推进。很快,就来到了距离冰城一百五十步处。 那是进攻一方,最后的安全线。再往前,便是一片绵延不尽的冰面儿。为了个给进攻方制造麻烦,昨天夜里,李家寨的乡勇们,又用化开的雪水将冰面儿重新“修补”了一遍。昨天所有能用肉眼能找得到的落脚点,如今都被冰面彻底覆盖。从一百五十步处直到冰墙根儿,整片山坡冻出了一个巨大的冰壳,光滑如镜。 然而,幽州军指挥者的智慧,再度令防守方的将士们,感到了无比的震惊。只见队伍后方有人将令旗一摆,随即,鼙鼓声由激越转为低沉。跟在盾牌后第一顺位的幽州兵卒们,迅速蹲下身体,从背后解下了干草捆。紧跟着,以彼此相邻的五个人为一组,手脚并用,将干草向前铺去,转眼间,就在冰壳上铺出了数十条干草通道。四尺宽窄,一丈长短,通道的末梢,遥遥指向了冰墙! 用光了干草的兵卒迅速转身,将自己藏回了举盾之后。第二波兵卒从背上解下干草捆,将前一波同伙的动作迅速重复。转眼,就将干草通道又向前延伸了一丈半远,与周围的冰面相互映衬,金光灿灿,瑞气萦绕! “射,赶紧射,射死他们,射死他们!”城头上的守军先是被惊得说不出话,随即,便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怒吼。刚刚装填完毕的床弩,再度发威。将五支锋利的弩杆一字排开,齐齐朝城外的幽州军头顶砸了过去。 因为距离足够近,敌军站位又比先前密集,五支弩箭,全都命中了目标。红色的血光和粗大的冰渣四下迸射,被穿在一起却没有立刻死去的幽州兵卒,手脚乱舞,大声惨叫。然而,其余幽州兵卒却在队伍中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