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想,王章忽然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老夫原本是一个库房小吏,蒙先皇不弃,倚为腹心,是以才平步青云。先皇生前欲重整九州,老夫为其积攒粮草,竭尽所能。先皇死后不欲大权旁落,老夫便尸位素餐,尽量不对陛下做任何擎肘。而如今,如今陛下与你等自毁干城,自掘坟墓,请恕老夫不敢助纣为虐!” “你,你……”郭允明被气得浑身发抖,干涸的脂粉,从脸上簌簌而落,“你,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 “我的女儿?”王章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对着郭允明怒目而视,“绑人妻女作为要挟,郭大人,你可越来越争气了!我的女儿已经嫁入张家多年,昔日先帝起兵之时,他们夫妇都在汴梁。以契丹人之疯狂,都没想过拿她们夫妻为质,郭允明,你就不嫌丢人?” “非常之时,必行非常之事!”郭允明见王章果然还惦记着女儿,立刻咬着牙做出决定,“来人,去户部员外郎张怡肃家,把王,把王大人的女儿,还有他的外孙,外孙女,一并请来。郭某倒是要看看,王大人如何继续自命清高!” “姓郭的,你卑鄙无耻!”王章大惊失色,扑上前,便欲跟郭允明拼命。然而他年纪比对方大了一倍,先前身上又已经多处受伤,手脚远不及平素利索。刚刚将对方的衣领摞在手里,脑袋后就狠狠挨了一记,“噗通”一声,当场晕厥于地。 “去,去抓这老匹夫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快去,老子就不信,他真的能狠下心来见死不救!”郭允明又羞又恨,手捂着自家被衣领勒红的脖子,大声咆哮。 “是!”其身后的爪牙们答应着,纵马而去。不多时,却又讪讪地赶了回来,手里拎着几个血肉模糊的人头,“大,大人,咱们,咱们去晚了一步。王,王老贼的女儿、女婿和外孙,都已经,都已经被别人杀掉了!” “啊?谁杀的他们?哪个混蛋下手这么快?”瞬间失去了要挟王章的人质,郭允明好生愤怒。瞪圆了一双桃花眼,大声喝问。 “是,是开封府尹刘大人!”其麾下爪牙不敢怠慢,将手里的人头举了举,大声禀告,“刘大人奉命去抓郭威的家人,谁料郭威的家丁殊死抵抗。刘大人麾下死伤甚巨,自己肩膀上也挨了一箭。气恼不过,就下令大开杀戒。刚好王老贼的女儿,就住在郭家隔壁,全家老小,就也被杀红眼了的兵卒一起给砍了!” “该死,该死,刘铢该死!”郭允明不听则已,一听,顿时心中方寸大乱。他先前派刘铢带兵去攻打郭威府邸,曾经特地叮嘱过,尽量要将郭威的家眷擒活捉。图的便是拿郭威的家眷为质,今后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下好了,刘铢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居然将郭威全家砍杀殆尽。万一郭家雀儿得到噩耗之后铤而走险…… “女儿,阿爷糊涂,拖累了你!”脚下忽然传来一声悲号,将郭允明的纷乱的思绪瞬间打断。顾命大臣,三司使王章坐在血泊之中,抬起手,不停抽他自己的耳光,“阿爷糊涂,早就该劝史老哥起兵,杀了刘承佑这个混账。阿爷光顾着想那刘暠只剩下一个儿子,却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呜……”街道旁,几名年青的兵卒侧过头去,手捂自家嘴巴,尽量不让别人听见哭声。 当兵就难免要杀人,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然而,杀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和手无寸铁的妇孺,却无论如何都属于职责之外。更何况,三司使王章是本朝数得着的清官,位居显职多年家中却既无美妾名马又无余财? “谁在哭?来人,把那几个是非不分的家伙给我就地处决!”郭允明被隐约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挥舞着娇嫩的手掌,大声吩咐。 哭声嘎然而止,所有兵卒都将眼睛擦干,紧咬住牙关,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就在此时,王章也停止了悲号。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手指郭允明,大声喝到:“姓郭的,休要再牵连他人。今日这汴梁城中,死的人已经足够多!” “罢了,既然老大人说情,就饶过他们这回!”郭允明以为王章已经屈服,顿时喜出望外,朝爪牙们摆摆手,命令他们不必再去找当值兵卒的麻烦。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