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放下电话才说:“忽然想到,有个朋友托我找个翻译,刚才那个鲁颂颂看起来挺合适。能不能打电话让她再来一趟?” 老赵诧异地略张了张嘴,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而他立刻又改变了主意:“啊,对。我的私事,这样不大好。还是你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我自己和她联系。” 所以颂颂第二天接到m公司的来电,打电话的是那个圆头圆脑,慈眉善目的老赵。老赵的语调客气里带着几分亲切:“鲁小姐,对不起啊,我们已经决定录用了另一个翻译。你的条件也是十分不错的,只是缺乏一点经验。” 她并不觉得意外,礼貌地回答:“没关系,谢谢你们能考虑我。”其实她心里甚至有几分暗暗的庆幸。云计算?想想几天内要看完的文献,她就忍不住要凌乱一番,更何况要背的单词估计是海量吧?太挑战自我了----她的记忆力可不怎么好。 没想到老赵顿了一顿,又说:“不过,我们的技术总监陈亦辰先生要走了你的电话。他有一个朋友正在找翻译,大概这几天会联系你,所以让我先和你打个招呼。” 颂颂并没在意,放下电话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趴到床上继续读那本《百年孤独》。三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又翻开这本书,里面的句子象许多过去的往事,似曾相识却又飘渺遥远。最后她按照每天的习惯,睡前上网,在自己的空间里写日志。 “《百年孤独》的第一句: many years later as he faced the firing squad, colonel aureliano buenda was to remember that distant afternoon when his father took him to discover ice. 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忽然想到大学的第一堂翻译课,老师拿这句话来做例句。‘his father took him to discover ice’里的‘discover’该怎么译?发现?参观?其实最好的译法是‘父亲带他去看冰’。 仅仅一个‘看’字,最简单,也是意义最丰富的。 那么久远的事,还能忽然想起来,可喜可贺。” 关掉电脑又关掉灯,她在黑暗里上床。窗外月色迷蒙,隐隐约约投射在对面的墙上,四周寂静无声。她盯着天花板上的阴影躺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果然,已经有人在她日志后面留了言。 那么多年她的空间只有一个访客。“深宇宙”说:“万事不要勉强自己。早点休息,晚安。” 第3章 我们都有小秘密(2) 第二天早上,颂颂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 一早导师给她发了邮件,说有个“朱生豪翻译大赛”目前正在征稿,建议她去参加,让她去导师办公室拿资料。她连忙出门,快走到翻译学院大楼时手机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你好,我是陈亦辰。” 她当时愣了一愣。陈亦辰?是谁?她该认识吗? 那个陌生的声音继续说:“听老赵说,你前两天在我们公司应征会议的同声传译。” 她才“哦”的一声恍然大悟,是那个技术总监。她说:“啊,对了!赵先生和我说了,您的朋友想找个翻译。” 对方似乎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正好路过你们学校,能不能见个面?” 他们约在翻译学院的大楼前见面。早春二月,校园里的柳枝刚发了一点点嫩绿的新芽,空气清新冷冽,到处还是冬天肃穆的色彩,只有玉兰开得早,亦白亦粉,参杂在一片棕灰色中,格外醒目。 转过一个弯,翻译大楼就在眼前。还差几天才开学,校园里人迹稀少,视野之内只有一个高个子的陌生人,笔直站在挺拔的玉兰树前,和她四目相对,神色僵硬地朝她点了点头。 “你好。”她点头向他致意。所有认识的青年男子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没有重合的脸。可是她的记性不好,认人尤其糟糕,常常遇到以前见过的人对面不相识的场景,所以习惯性地保持笑脸相迎,礼貌地打招呼,不太熟络又不太疏远,好象认识,又好象不认识,连称呼她都格外小心,尽量不直呼人名,免得叫错了尴尬。 对面的陈先生貌似微微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才说:“你……还好吗?” 她笑着答:“挺好的。听说您的朋友要找个翻译?” 长久的沉默,对方才开口:“现在有时间吗?可不可以找个地方坐一坐,我把具体情况和你交代一下,不会耽误你太久。” 她为难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恐怕不行,我的导师正在办公室等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