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婶便笑道:“行吧,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说着,探头看看屏风里正兀自练习着梳头的阿愁,忽然嗤笑一声,凑到莫娘子耳旁小声道:“换作以前,便是我想大方,我家那小气阿翁也再不会点头的。可如今不同了,你家阿愁叫王府小郎看上了眼,我那阿翁巴结都来不及呢。” 里间正盘着头的阿愁:“……” 许是见莫娘子脸色不对,小李婶笑了起来,推着莫娘子道:“你担心个什么,阿愁才多大年纪?再说了,她又不像那韩家二丫头,是声名在外的美人儿,你且放心吧,再没人往歪处想的。” “……”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阿愁不禁又是一阵无语——原来,长得丑也有长得丑的好处呢,至少不会叫绯闻缠了身…… *·*·* 当天晚上,那莫娘子竟是一夜没睡。见她替自己赶制着衣裳,阿愁原想撑着陪她的,却不想这具身体到底是个孩子,不知何时,她竟睡着了。 等她被一阵剁饺子馅般的动静惊醒时,就只见屏风外,莫娘子正忙着在剁着各种菜馅肉馅,一旁的一个木盆里,正发酵着一盆面团。 见她醒来,莫娘子言语简洁地打发她去梳洗了,她则收拾着那些不知干什么用的馅料,对阿愁道:“今儿年蒸,我们就不做饭了,反正到时候有得你吃的。” 等阿愁跟着莫娘子于往常的时间里出门时,她才发现,平常这个时辰仍安静着的小楼,竟早已经热闹开了。且,和莫娘子剁馅的动静一样,家家户户屋里竟也传出同样的动静。 等出了门,她又发现,这一路过去,街坊邻居们竟也都比往日起得早。且往常总被管束不许占用的街边巷道里,这会儿竟也有不少人家不管不顾地于户外搭起了临时的炉灶。那巡街的见了,竟也只当没看到一般,只任由各家从自己家里搬出各色装着发好的面团和馅料的锅盆碗碟于空地上待用着。 这情形,竟不仅只是仁丰里如此。一路过去,竟是连福康坊这样富足的坊间,也能看到各家于各家的院子里堆砌着炉灶,忙活着“年蒸”。 直到这时阿愁才知道,原来这“年蒸”竟是广陵城里独有的一种年俗——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各家各户于年前蒸出正月里要吃的各色大馅儿包子罢了。 前世从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年俗的阿愁正想着,这蒸包子的习俗,看着似乎是取那包子里有菜有肉还有面,应该是祈愿来年一家丰衣足食的意思,不想莫娘子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所谓“年蒸”,说白了,不过是各家主妇们也想于年节期间偷个懒,这才给家里备下各种馅料的包子,以糊弄一家大小的胃口…… 阿愁:“……” 等阿愁跟着她师傅来到邓家时,便是算得豪门大户的邓家,今儿也一样在忙着年蒸。给老奶奶梳好头后,老奶奶便命人给阿愁拿了一屉新出笼的包子,只说:“赏给这孩子尝个鲜。”到了柳娘子家里,柳娘子也一样拿出一屉包子塞给了她们师徒。于是,阿愁这才知道,这也是广陵城的一个特有年俗:家家户户于年前蒸好包子后,年后串门时,各家都会以自家的包子为年礼,然后换来别人家的包子作为回礼…… ——好吧,从大了说,这是敦亲睦邻的一种交际手段;从小了说,这也是各家主妇们向邻里亲戚炫耀自家厨艺的一个好机会…… 等师徒二人忙完生意回到周家小楼时,阿愁立时就发现,小楼里荡漾着一种别样的激动情绪。 昨儿小李婶招呼时,除了二楼的韩家和不在家的沈货郎没有响应,小楼上下剩下的人家都响应了这个号召。连一家子单身汉的一楼东厢刘家也表示,他们愿意出物出钱,只求邻居妇人们也帮他们家里备下“年蒸”。这会儿,除了韩家母女三人外,整个小楼里的男男女女们都于一楼的天井和走廊上忙碌着,却是忙剁馅的剁馅,忙和面的和面。便是二木头和四丫头这两个总也闲不住的孩子,这会儿也被各自的家长差遣着不时出门买个油盐酱醋什么的。 见她们回来,小李婶笑道:“来得倒正及时,巷口的灶头还有两刻钟就能空出来了,你家里赶紧吧。” 莫娘子答应一声,便赶紧上楼放下妆盒,又换了衣裳,然后挽了衣袖,将她准备了一夜的面团和各色馅料一一搬下楼去。 那刘大见了,忙自告奋勇地要上楼帮忙。楼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