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见识过不一样生存环境的,自然是死也不肯沾了这点小便宜。 总之,于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不管是出门旅行还是出门做工,只要是在外面留宿,人们便不得不随身带着自己的铺盖卷。哪怕雇主像宜嘉夫人那样家资丰厚,最多也不过是给家下仆役们提供一张空床板而已。 所以,莫娘子才会跟阿愁说什么打包铺盖的话。 当天,回到家后,莫娘子便积极地替阿愁打包着被褥和换洗的衣裳。 原本空着双手来到莫娘子家的阿愁,在她师傅家里住了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而已,如今的她已经拥有了两身大袄和三身内衣,还有她师傅用李穆送的回礼衣料替她新做的两套春秋天里的大衣裳。此时才刚二月天,乍暖还寒的时节,所以,莫娘子便替阿愁决定了,让她将这些衣物一并都带去夫人府上。 许是因为阿愁得在宜嘉夫人府里住个三年,叫一向不多话的莫娘子也忍不住对着阿愁一阵唠叨: “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不在,可没人提醒你个冷暖饥饱,冻了饿了,受罪的都只是你自己。还有,那是贵人府邸,你再怎么谨言慎行都不为过。若是遇到什么事,或者受了什么委屈,可别摆在脸上,也别跟人抱怨,没人愿意听你的那些烦心事,不定遇到个坏的,转眼还得把你的牢骚怪话给卖出去,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若是实在受不住了,反正你们十天里能得一天假,到时候回来跟我说……” “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你年纪小,还得当心被人把你当枪使了……” “万事多学着巧儿一些,我看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于贵人面前,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多做活累不死人,多了嘴不定就得死人了。这条给我死死记住了!” 阿愁知道,莫娘子这是在说着当年她于贵人府邸侍候贵人的经验,心头不禁一阵感动,便拉过她正折着的衣裳,一边自己动手折了,一边道:“师傅在家也要好好的,没我帮你,家里的事又得全落到师傅一个人身上了。若是有什么一个人做不动的活,你留着,等我回来帮你。” 莫娘子愣了愣,心里正温暖着,便听阿愁又道,“好在夫人府上包吃包住,也不需要家里另交学费,倒能省下我一个人的开销。不过,反正也发不了财,师傅不如拿那省下的钱改善一下伙食,隔个三五日打上一回肉,也吃不穷人……” 莫娘子不由一阵哭笑不得,伸手就在阿愁头上拍了一记,笑骂道:“你这是在怪我整天只给你吃素吗?!” 阿愁吐着舌冲她弯眼一阵憨笑。莫娘子习惯了节俭,便是年节其间,她家桌上也少见荤腥的。 师徒二人收拾了一会儿行装,见都差不多了,莫娘子才拉着阿愁于床沿上坐了,正色道:“你许也听人说过,我年轻的时候,曾在刺史府里当过差。所以我的话,你千万要记牢了。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夫人虽然是个宽厚之人,可她身边的人形形色-色,却未必个个都是好性情,你轻易莫要得罪了人,也莫要学着别人拉帮结伙,你只专心学你的手艺就好。” “你们入那府里,说是学艺,肯定也得充作夫人跟前役使的。不管上面那些姐姐姑姑如何差使于你,你只乖乖做你的活计,莫要挑三捡四,也莫要跟人比一时的长短。有时候看似吃亏的事,未必就真吃了亏,那些偷奸耍滑自以为占了便宜的,最后也未必就真占了便宜。人都生着双眼睛呢,谁偷奸谁耍滑,谁又老实肯干,都看得到的……” 一番絮絮叨叨后,莫娘子郑重又道:“还有,若是你不小心真个儿犯了错,要诚恳认错,千万不要推卸责任。做错了事没什么要紧的,只要肯改,总有人肯给你机会。可若是你找着理由推卸责任,只怕叫上头的人心里不高兴,对你印象差了,便是你想改,人也不一定肯给你那个机会了……” 阿愁不由一阵眨眼——听这意思,她在这事上吃过大亏? 似知道她的想法一般,莫娘子微笑了一下,道:“当年在老奶奶身边,我虽比不得你金兰姨和柳姨,到底也是老奶奶身边的大丫鬟,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更能得人器重,什么样的人又最是让上头的人讨厌。” ——好吧,原来是经验之谈。 说实话,作为一个只在这个时代里生活了短短九年,且还记忆不完全的穿越人士,阿愁对这个时代里的很多东西都只留下一个是似而非的概念而已。比如,这拜师的问题。 以前电视上总说,拜师是件极严肃的事。可她拜莫娘子为师时,也就只莫娘子说了句:“以后你叫我‘师傅’吧。”却是连头都没磕一个…… 更别说,以小说里的说法,古代的师傅们都敝帚自珍,除非拜入师门,否则所有技艺一概不外传的,偏宜嘉夫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