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难得甜姐儿来找阿愁串门。二人还没说上几句话, 那甜姐儿眼圈一红, 拉着阿愁的衣袖就哭诉了起来。 却原来,她也和林巧儿一样,遭遇到一个奇葩客户。 和一直“单打独斗”的阿愁不同,甜姐儿和林巧儿一样, 虽然已经有独立执业的资格了,可因没什么客户基础, 如今她们依旧还是跟着家里的长辈们一起出工。甜姐儿遭遇的这位客人,原是来找甜姐儿她娘的,因田大娘当天已经有约了, 一时忙不过来,便问了客人的意思,由甜姐儿顶了她娘上门去替那客人做妆容。 原一切都好好的,直到甜姐儿做完整套妆容,那客人都没说什么,偏她收拾妆盒准备收钱时,那客人倒忽然翻了脸,只说甜姐儿这妆容做得这里不对那里不好,就这么,一文钱不给就把甜姐儿给赶了出去,还叫闻讯过来的田大娘不得不陪着笑脸替女儿道歉了又道歉。 “不就是想贪下那几文梳头钱嘛,”甜姐儿愤愤道:“若真觉得我做得不好,她倒是散了头发洗了脸啊!偏还有脸顶着我做的妆容就这么出门去做客了!还有她那些邻居也是。看到人走了,一个个倒来放马后炮,说什么街坊邻居都知道那人就是那个爱贪小的禀性。这时候来安慰我有什么用?那人骂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一个人站出来帮我?!” 阿愁叹了口气,抚着那气得直哆嗦的甜姐儿的后背,安慰着她道:“所谓明哲保身,知道那人不好惹,谁又愿意为个不相干的人惹火上身呢?不过你应该这么想,那些人最后还是肯替你说句公道话,那就表示,其实他们还是有心想要帮你的,不然,只怕连那马后炮都没人愿意放呢。那人顶着你做的妆容,你也别觉得不甘心,就只当她是替你在邻里间打广告了。” 这“广告”一词,不由就叫甜姐儿想起之前在府里受训时的往事来。那时候她们几人就已经知道,阿愁有那“一时想不到什么合用的词就爱现编个新词”的毛病了。于是她挤着笑道:“‘广而告之’就是‘广而告之’,偏你爱偷懒,非要省那么几个字。” 又长叹一声,感慨道:“之前在夫人府里时,我一心只盼着什么时候能够出来执业就好了,如今出来了才知道,还是学艺的时候最是快活。府里的姐姐们虽然也有爱挑剔人的,可再没一个会像这样蛮横不讲理。”又问着阿愁:“你可遇到过这样的?” 阿愁摇头,笑道:“大概是我之前的运气太差了,老天爷补偿我呢,我竟还没遇到过。” ——却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句话泄漏了天机,此时的阿愁还不知道,第二天,她就会遇到一个比这更奇葩的客人。 那甜姐儿叹了口气,泄气地耷拉着双肩道:“遇到那样的人也就罢了,我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我最恼的是,我娘只知道叫我忍忍忍,还说什么客人是衣食父母,再错也只能忍着。”顿了一顿,她抬头道:“你、我,还有菱儿、巧儿,我们几个都是好脾气的,我倒想知道,若是小仙和梁冰冰那样硬脾气的遇到这种事,她们会怎么做。” 虽然京城的赛事早在十月初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可从广陵城到京城,只一个单程就得二十来天的时间,正所谓道阻且长,直到如今,那最后的输赢结果都还没有传到广陵城里,余小仙和岳菱儿她们也还都在回程的途中,想到她们到家,怎么也得是十月底冬月初了。 因提到梁冰冰,倒叫甜姐儿想起一件事儿来,便推着阿愁的膝盖道:“你知道吗?这次梁冰冰跟着她阿娘一同进京,那来回的路费竟是她阿娘借了利滚利的高利贷呢!不过也是,她和小仙她们不同,如今还没满师呢,又是她自己要跟着去的。有人说,她是不服当年被从夫人府里刷下去的事,这才闹着要跟去的。又有人说,阿梁姨也是疯了,竟由着她那样胡闹。不过我阿娘倒说,这是阿梁姨的主意,说是想要带冰冰进京城去开开眼,省得做了那井底之蛙。” 说到这里,却是又扯回话题,咬牙切齿道:“我娘总说冰冰脾气不好,将来肯定要得罪客人的,如今我倒宁愿我是她那样的性情。若我也是她那样口条子伶俐的,我倒要看谁还敢占我便宜,看我骂不死她!” 那梁冰冰向来心高气傲,且还嘴不饶人。偏甜姐儿人如其名,长得甚是甜美,便是这会儿咬牙瞪眼儿,看着也没半点梁冰冰那种凌厉的气势,倒颇有种小孩学大人般的可爱。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