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回头看去,只见刚才领他俩过来的那个管事带着个宫装妇人过来了。 却原来,因这会儿离着吉时还有些时候,大帐里的王妃和几位夫人们闲极无聊中,便听那多嘴的管事说了思齐的事儿。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王妃便叫人将他二人带进去瞧个热闹…… 好吧,阿愁想,既然老百姓能把贵人当热闹看,贵人自然也能把他俩当热闹看了。 阿愁跟着思齐进到女眷们的大帐里时,就只见帐内一片灯火通明。众目睽睽之下,阿愁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违了规矩溜着眼四处乱瞅,便眼观鼻鼻观心地向着上首的王妃再次行了个蛤-蟆式的跪拜大礼。 阿愁和思齐行礼间,上首的诰命们该说笑的说笑,该玩闹的玩闹,以至于阿愁差点没听到王妃跟前的一个太监传令叫他俩免礼的声音。 二人起身后,谁也没敢贸然抬头,只规规矩矩地回着上首那些对他俩感兴趣的诰命们的问话。 和刺史他们对思齐更感兴趣不同,这里的女眷们显然对阿愁更感兴趣一点。又听说她今年才十三岁,便有几位怜贫惜老的夫人叹息了一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又纷纷命人给阿愁打赏拿果子点心。 阿愁赶紧跟着一阵行礼谢恩。虽说这会儿谢恩只需要行个屈膝礼,不需要她再把两个膝盖给跪脏了,可她那因新年才刚换上的新裙子上,早落下了一团泥印子。 她正盯着膝盖上的泥印子心生惆怅,忽然就听得上首传来一阵有些刺耳的笑声。 有人咯咯笑道:“宜嘉夫人这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吧。” 顿时,原本有些喧嚣的帐内为之一静。 阿愁不由眨了一下眼。因着礼数,她没敢抬头去看说话的是什么人。而虽然她没能听明白那人那句问话有什么不妥,可显然,这人的声调里就带着挑衅的。 就听得上首有个人接过那人的话笑问道:“吴夫人何出此言?” 那位吴夫人笑道:“我听说,这小梳头娘之前曾在宜嘉夫人府上受过教的。这么算来,她可不就是夫人的亲传弟子了?”话毕,便又是一阵咯咯假笑。 直到这时,阿愁才明白到,吴夫人的那句话为什么会引得堂上一片诡异的静默。 那宜嘉夫人虽然如今位列一品夫人,却到底是个侍候人的宫女出身。吴夫人这句话,显然是在暗讽着她这低微的出身呢。 那片刻,阿愁险些没忍住,想要抬头去看宜嘉夫人的反应。 她还没抬头,就听得宜嘉夫人在上首缓声笑道:“吴夫人这是抬举我了,我哪有那本事收人做弟子。便是收了,也不过是误人子弟罢了。倒是这孩子,叫人佩服得紧。生下来就一穷二白,家里又无权无势,她如今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的一双手打拼得来的。若换作是别人,不靠父母亲族,不靠夫家子女,仅凭着一己之力,只怕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呢。” 顿时,帐内又是一阵静默。 片刻后,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正色道:“宜嘉夫人此言甚是。如今我们能够锦衣玉食,又有几人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多数都不过是沾着家族和先人的恩惠罢了。今儿的祭祀,除了酬谢天地外,也是叫人不要忘了根本,不要忘了先人们如何靠着自己的一双手,为我们这些后人挣得如今的富贵荣华罢了。” 便是不抬头,阿愁也认得,这是那不苟言笑的邓老夫人的声音。 邓老夫人的教训,顿时又叫帐内一阵静默。 不过,很快便有一个活泼的声音打断了这叫人尴尬的静默,那人似推着某人笑道:“若是我俩都生在贫家,你好歹还能凭着你那一手绣功养活自己,我可就惨了,只冲着我这五根手指头还不懂得分岔的笨拙,怕也只有饿死的份儿。到时候,你可得养着我。” 那人应和地笑道:“你不是能做得一手好甜羹吗?到时候咱俩上街摆摊卖甜羹去……” 众人也知道这二人是在插科打诨活跃气氛,忙也跟着一阵真真假假地说笑,这才将那话题一带而过。 因着这一节,叫众人也没那兴致再问阿愁和思齐什么了,加上外面来传,只说吉时就要到了,王妃便放了阿愁和思齐出去。 从帐里出来,阿愁不由就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思齐见左右无人,便伸手在阿愁的肩上按了一下,道:“可是吓着了?”又安慰着她道:“放心,那些话原不是针对你我的,你只当没听到就好。”大概怕阿愁多想,一向不爱多话的他难得地多了句嘴,又道:“我们这些人,于贵人来说,就如蝼蚁一般,除非正好挡了谁的路,不然也没人愿意费劲提脚来踩我们。”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