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真正的友谊。即便在李穆的一些小手段之下, 叫阿愁对他渐渐不再那么警觉,李穆却深知, 他和她之间,其实始终竖着一根明确的警戒线。她对他的态度,其实一直有着极大的保留。 反倒是在李穆进京之后,他发现,阿愁待他的态度, 竟渐渐有了些不同。 他进京后,二人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许是因为这种不需要面对面的交谈方式,令阿愁渐渐忘了信纸那一头的李穆那令她忌惮的尊贵身份;许还因为李穆在信里刻意营造出来的随意平和,总之, 渐渐的, 阿愁待他竟不再是二人面对面时那种随时会炸毛的严阵以待。 也许阿愁自己并没有感觉,李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信, 从一开始时的公式化汇报,到后来,在他那貌似不经意的引导下,一点点说起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和事,再到后来,不需要他的引导,她也会主动向他提及她生活中遭遇到的小愉悦、小麻烦,直至最近,她开始不自觉地向他吐露心声,甚至是抱怨她一向视作隐私的莫娘子娘家那些不要脸的亲戚…… 只要一想到当初他俩都在广陵城里时,明明在别人眼里都已经出双入对了,偏阿愁对他严防死守,他不主动问及,她就绝对不会对他提及她私人生活的一点一滴,再对比着如今“分居两地”后,她竟会主动在信里向他抱怨她的家事来……李穆开心地认为,这显然是阿愁已经对他敞开了心扉。 然而,就在李穆以为他俩的关系终于有了实质性进展时,接船回来后,时隔两年,他俩再次面对面,李穆却立时就敏感地发觉到,虽然隔着一张纸的时候阿愁可以对他毫无保留,可如今二人面对面坐着时,她对他……其实依旧没变。 看着矮几对面学着他的模样盘腿而坐,却明显看着一脸拘谨僵硬的阿愁,李穆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他提起公道杯给阿愁斟了一杯茶,状似不经意般,慢悠悠地问着她广陵城里那些熟人们的近况,然后由这些人的话题引申开来,渐渐说起阿愁信上曾提过的一些趣闻逸事…… 这般一点点家长里短地聊着,似乎终于让阿愁将信纸对面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李穆,和面对的这位王府二十七郎君融合成了一个人。渐渐的,她明显地放松了下来。等她靥带微笑地说起珑珠的那个女儿时,李穆也在微笑着。虽然二人微笑的原因一点儿也不相同…… “……郑阿婶原还担心,珑珠头胎只生了个女儿,会让她翁姑不高兴呢。谁知她翁姑一听说是个女孩儿,竟比得了孙儿还高兴。” 阿愁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透明如水晶的玻璃制公道杯,笑盈盈地将茶水分进那同样是玻璃制成的小笠杯中。 她的手,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柔白细软。李穆看了不禁有些眼馋,偏又不敢破坏了此时好不容易回缓过来的气氛,只得按下心头乱扑腾着的那什么猿什么马,又飞快看了阿愁一眼,以拇指和中指捏起那仅容得两口茶水的小笠杯,微笑着答道:“不说那老俩口自己只生了三个儿子,就田大和田二家里,也都是小子。这是两辈子才得着这么个女孩儿,自然得当个宝了。” 他这随意的模样,不禁令阿愁的心情更加放松了。这会儿她早忘了李穆的真正身份,只记得眼前之人是那跟她通信达两年之久的温柔“笔友”了。 她笑眼弯弯地应和道:“是呢。办满月酒的时候,田大伯和田二伯都给小囡囡封了个极大的红包,惊得珑珠都没敢收。” 李穆笑道:“那两个都是能挣钱的,这点红包只怕连点蚊子血都算不上。” 阿愁抬眼看看他,提起公道杯给他的小笠杯里又续了茶水,然后歪头笑道:“没想到你对田家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含着某种不需明言的暗示。 李穆也笑了,却也不否认她的暗示,端起那小茶盏道:“何止是他家的事,你的事我一样全都知道。” 他一口饮尽茶水,举着小笠杯的手停在鼻尖前,以另一种暗示的眼,从小茶盏的上方瞥着她道:“我放在心上的人,自然是什么都要知道的。” 可惜的是,他这媚眼儿,可算是全都抛到了灯影儿里。 他的话落在阿愁的耳朵里,她直接忽视过“心上的人”四个字,就只留下了“什么都要知道”这几个字了。也亏得她早就认定了他肯定有什么手段来保证自己的投资收益,倒也不觉得他那么做有什么不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