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位置最好的水榭高台上看热闹,也有些感概,想出这点子的人, 真是个天才啊。 这事儿最狠的地方在于,输的那一方所得银钱, 全数归赢家, 总数再抽两成给主理此事的人。 相争场面之惨烈, 便可想而知了。 当盛月姬与辞花的画舫最终相遇时, 二人立于画舫上,彼此行礼。 今日的盛月姬着盛装,红白相间的羽衣霓裳,眉心点着朱色的花钿,举手抬足间,千千种风情,万万种妩媚。 而这边的辞花虽也着了一袭华衣,但要跟盛月姬那等妖孽气质相比,却是不够的。 更不要提在盛月姬旁边还坐着萧长天和画嵬,萧长天今日为她抚琴相和,他手下那把琴,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绮尾了。 画嵬则是为她作画,将她今日的美好尽数绘入卷中。 这助威团看上去很是唬人啊。 “小妹,你紧张吗?”温西陵问她。 “不紧张。”温阮倚在栏杆上,闲闲地看着下方。 她跟辞花商量过了,咱们女装是不可能赢过女人中的女人盛月姬了,不如还回男儿身,到时候等着看好戏就成。 只是盛月姬有萧长天抚琴,不知道殷九野给辞花找了谁。 “姑娘不必担心。”殷九野给温阮倒了杯茶。 “若是办砸了,我可要扣你工钱的。” “为了我的工钱,我也不敢办砸啊。”殷九野笑,“看着便是。” 盛月姬的歌声如何,温阮已经见识过了,今日她这只新曲更为销魂,听得两岸听众久不能回神,深深痴醉于其中。 温阮轻轻地揉着二狗子,等着看辞花接招。 他没有带任何乐师。 摆在他前面的是一排玉节,他着女子装束,执细巧金杖,轻击玉节,金玉相击之声,清脆悠扬。 辞花的嗓音已是极致的空灵,除非有萧长天那等国宝级琴师为其伴奏,否则,任何多余的丝弦都只会破坏辞花曲中的美好,倒不如用最简单也最悠远的金玉之声。 辞花轻吟慢唱,跟盛月姬那等妩媚销魂不同的是,他的歌声总能让人感受到平和与宁静,真如山间百灵,跟着他的歌声,似能看到春日百花争相开,夏树翠绿正葱茏,秋阳高悬照黄杏,冬雪皑皑裹银装。 温阮挑眉,看了殷九野一眼。 殷九野笑。 “聪明。”温阮说。 “多谢二公子舍得这么些好玉。” 温阮没明白这话,击玉节而响,怎么还跟舍不舍得有关了? 但忽地,辞花金杖碎玉节,只手裂红妆! 无双公子,碎玉入水,执壶高悬,清酒入喉,狂放风流。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他如百灵鸟的曲音冲天而上,跃出幽静山谷,化作遨游天地间的雄鹰,搏击长空,勇破巨浪,恣意快哉,似挟天地烈风而来,浩浩汤汤! 萧长天按下琴弦,猛地抬头看向辞花,天下之人不会有比他更懂音律的了,他为辞花曲音中的广大旷远,浩荡涤然所震惊。 他担心地看了一眼盛月姬,今年的花乐事,她怕是不会赢得那么轻松了。 盛月姬交握于袖中的双手,陡然握紧。 温阮抱着猫坐直了身子,微有些诧异地看着辞花。 他清声如啸,如剑之吟,和玉碎鸣“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勇;二曰智;三曰敢为天下先!” 温阮的手指微微内扣,抱紧了二狗子。 “阮阮,怎么了?”二狗子问她。 温阮摇摇头,没有说话。 辞花所唱乃是《道德经》中的第六十七章,而原句本应是,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殷九野倚在栏杆上,闲闲饮茶,那几个字是他替辞花改的,他看着温阮细微的表情变化,想知道她是何想法。 “二哥,你先前可听过辞花这曲子?”温阮问。 “听过,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不就改了几个字吗?”温西陵笑道,“改得挺好的,做人当然得有敢为天下先的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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