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上次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没发生过,再也不提。”大雷还在继续。 “对……”随清点头,紧接着一个“但是”还没来得及出口,观众说到便到,包厢外面有人推门而入。 “随总,我们来了……”进来的是佳乐,身后跟着那两个初级建筑师。 三个人,六只眼睛,看着房间里正促膝谈心的两个人,寂静的一秒,气氛微妙。 只有魏大雷浑然不觉,愈加靠过来一点,轻声对随清道:“那就算说好了,我跟您走。” 怎么就说好了?随清腹诽,但看着眼前另外三位,只能暂且搁下不提,笑对佳乐道:“人都齐了,叫服务员上热菜吧。” “哦……”佳乐应了一声,转身去找服务员,脸上却还有些异样,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魏大雷一眼。 随清不禁对大雷心生佩服,果然魅力了得,才不多久就收服了这么些姑娘。 这一顿饭吃得热闹而虚浮,席间的对话全靠众人齐心,尽力维持,似是说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过。 饭后回到所里,随清去万老师那里签了一叠纸,走完退伙离职的最后流程,再到自己办公室去收拾东西。 她的私人物品并不很多,大部分早几天已经陆续拿回去,只剩桌面上每日必须的几样,她找了一只瓦楞纸箱一一装起来。此情此景就如电影里那些突然被辞退,在安保监视下扫地出门的角色一样。她如此这般自嘲地想着,抬头透过落地玻璃,便看见外面的魏大雷也正往一只纸箱里装自己的东西。那箱子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实属难兄难弟。 随清忽觉幽默,看着他笑起来。他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也对她绽开笑容。又一次,晃了她的眼睛。那一刻,她破罐破摔地想,跟着走就跟着走吧,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 写字台上,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的是吴惟的名字。 随清预感来者不善,略做心理建设,方才接起来,走到窗边去听。 果然,电话那端劈头盖脸地便是这么一句:“你这家伙是能耐了啊?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手续都办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随清回答,竟有一种你奈我何的笃定。 听她这么说,吴惟一时无语,喘了口气才反过来质问:“这不是大事?那什么叫大事?” 随清却笑,索性把话越绕越远:“还记得当年填高考志愿的时候,你跟我说什么吗?” “我说什么了?”吴惟不明就里。 “你说将来一定要做专业人士,” 随清回答,“合则聚,不合大不了就是退伙。回家把写字台反一反,朝着门口一摆,自己开张,又是好汉一条。” 她虽是说笑,却也当真怀念那时的年少,什么都没有,但所有的可能都在她们眼前。 大约也是被勾起回忆来,吴惟那边静了静,方才叹口气道:“算了,我也有事没告诉你,我们两清。” 这句话说得语气如常,却不知为什么叫随清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她追问。 “哦,对了,”吴惟却岔开话题,“知道blu的人怎么传你的吗?” “你想说就说。”随清自觉亏欠了她,满足她一切八卦的欲望。 “最新版本,”吴惟公布答案,“说你跟邱其振闹翻,是因为那个实习生。” 随清一愣,而后笑出来。 “怎么样?”吴惟那边又问。 “什么怎么样?”随清不懂何来这一问。 “真的还是假的呀?”吴惟补充说明。 随清还是笑,半是无奈半是自嘲:“这么说吧,我挺满意这个八卦的, 听着有面子,不错。” 是玩笑,也有几分当真,她并不想作为了一个被怜悯的人离开此地。 本以为多半要挨几声骂,却不料吴惟对她的态度竟然很是欣赏,两人约了一同晚餐,这才挂断电话。 离开blu是下午三点多,随清在这里工作了十年,还从来没有这么早下班过。事务所院外的马路是一条颇有年数的林荫道,她驾车从车库出来,迎面便看见午后的阳光将细密的树影投落到路面上,竟是一种她未曾见过的宁静的美好,连带着周遭的老房子与行人也显得妥帖而悠闲。 人生中的第一次,她拥有所有的自由,可以选择做什么,不做什么,如何去做。但这自由却也带来些许不能承受之轻的惶恐。接下去,该怎么办呢?她一时怔忪。 而后,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魏大雷站在街边的一排共享单车旁。 车从他旁边驶过,随清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正端着属于他的那只纸箱,上班穿的衬衣又已经脱了,身上仍旧是一件印字的t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