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岩风能给的实在太少,对江云意说的最多的是好好学习和不要回来,铆足了劲把人往外推,不是不愿给,而是给不起。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世间伊甸园千千万,都在他现在去不到的地方,而江云意还有机会。 没有文凭,店也关了,能干活的胳膊和肩背都受了伤,站在车旁倚着车门,傅岩风突然无所事事,烟吸得急了,脑子短暂空白片刻,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浦风,店里生意蒸蒸日上,回了家吴文霞和江云意都在。 他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曾离伊甸园那么近。 给江云意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买了手机后,傅岩风重新去了码头,右手受伤了还有左手可以用,背不了东西就用手提,效率低是低了些,但多少能挣点,挣不到三百,拿个一百块也才没有浪费时间。 提了一早上货物没歇过,中午他没买盒饭,跟其他工友一起开伙,煮一锅白菜,多放点盐和辣椒能配几碗大米饭。 白天在码头做工,晚上没有游戏厅的夜班,傅岩风睡了几天整觉,三天后重新找了份酒店安保的工作,练就了在保安亭秒睡又闻声秒醒的能力。 一礼拜后他去医院拆线,天渐渐热起来,加上反反复复的体力消耗,他的背和胳膊最后还是留下了疤痕,好在他原本就不是什么细皮嫩ro,也不在乎多这一条两条的痕迹。 拆线后不久,他成功联系上了以前认识的几个老板,重新干起老本行,在市里继续跑货运。 吴文霞恢复情况不好,喉咙封管后开始三天两头发烧,尝试了各种退烧方式,吃药吊水都不见好,从普通病房又转回icu。 出了医院,傅岩风坐在车上抽烟,想起了江云意,于是抽完一根就开始嚼口香糖。 五一过后,江云意电话打得比以前频繁了,有时候一天打两通,中午晚上都打,因为傅岩风多半是没时间接的,两通基本只能接一通,或者一通也没接上。 高考前一周傅岩风给他打电话,要他专心备考,等高考结束才能再打电话回来。 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江云意电话就过来了,说考试发挥得很好,下一句马上问吴文霞怎么样了。 重回icu后,连医生都说不行了,好在吴文霞命大,还是挺住了,捡回一条命。 傅岩风告诉他,吴文霞病情控制住了,现在基本都在普通病房。 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江云意回来了,刚好碰上傅岩风在外面跑车送货,他就自己打车先去了医院看吴文霞。 比起上次躺床上基本是半昏迷状态,现在的吴文霞能开口稍微说些话回应他了,尽管声音沙哑得像漏了气的破风箱。 “阿姨你上次说等我考完要给我个大红包,我都记着呢。”说着说着江云意眼泪掉下来,“现在我不要大红包了,我要你快点好起来。” 他最早还想着等高考完,带江惠清一起回来,两家人吃顿饭。 吴文霞抬起手,嘴巴动了动,江云意赶忙把她手握住,耳朵凑上前去,听见她断断续续说,“要的,要的。让你岩风哥……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傍晚傅岩风赶到医院时,看见江云意俯身趴在吴文霞病床床沿,和吴文霞一起睡着了,一旁床头柜上放着他这趟带回来的书包和行李袋。 走近了傅岩风才看到他胳膊没挡住的半边脸有未干的泪痕,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考虑到江云意坐长途劳累,傅岩风还是把人叫醒带回去了。 回去路上江云意一直没什么话,傅岩风问一句,他才答一句。 问他成绩什么时候出来,他说半个月以后,等成绩出了再回去填志愿;问他估分多少,他说有希望冲一本。 在路口打包两份黄焖鸡米饭带回去,回去后傅岩风把两份饭都打开,帮他把筷子拆好,他没动筷,傅岩风就先吃自己的。 傅岩风吃一半,听见江云意在一旁哭起来,“阿姨怎么变这样了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