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太笑,“凭你这句话,他就挨不了坑。” 胡家倒没那些吃饭叫媳妇站着服侍的规矩,不过胡二奶奶捧回箸,胡三奶奶布回菜,便可坐下一道用饭了。胡家是开饭庄的人家,这菜色自是不错的。 用过饭,又说了会儿话,两姐妹便告辞了。 胡太太也让两个儿媳妇与孙女们去歇息了,胡姑妈却是没走,她问,“娘,难不成你真叫阿文娶这么个破落户?” “闭嘴!蒋姑娘不过是贫寒些,正经读书识字的姑娘,哪里就破落了?”胡太太也不知自己怎么养出这么个没见识没心肠的闺女来。她年轻时随着丈夫宦游各地,也见识过不少大事小情,情知这世上虽讲究门第出身,可门第出身也代表不了一切。 胡姑妈将嘴一撇,“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会抛头露面的去做活计,更不必说给绣坊做账房,平日里什么人不见。您要真给阿文说这位蒋姑娘,还不如舅舅家的阿燕呢。” 胡太太道,“阿文的事有我与你父亲,很不必你做主。你也少说这些讨人嫌的话,安生的过日子吧。” 胡姑妈将帕子一甩,拧身走了。 晚间,胡太太与丈夫说起三姑娘,评价很公允,道,“倒是个大方的姑娘,说话很清楚,看着是个明白人,性子刚强些。”三姑娘一称她那傻闺女为徐太太,胡太太就知这位姑娘可是个有脾气的人。 胡老爷道,“要是瞧着品性还成,我去问一问何家的意思。”主要是胡文天天用一幅期待的小眼神儿对着他老人家,饶是胡老爷这辈子见过些风浪,也有些难以消受。孙子这么每日眼巴巴的,热炭团一样的心,胡老爷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既是孙子自己选的,以后过起日子也怪不得人。再者,这个孙子是有主见的,偏生胡文念书上没什么天分,胡老爷琢磨着,给他娶个会过日子的媳妇,以后打理家族庶务,日子也能过得。这位蒋姑娘,好歹做过账房,起码会算账…… 胡太太道,“我就担心老大心里埋怨咱们。”给孙子结这样一门贫寒亲事…… 胡老爷冷哼,“他知道个屁!”俗话说,守亲守亲,孩子对于老人,还是守在身边儿的亲近。在胡老爷看来,大儿子这父亲做的简直混账透顶,胡文虽是庶出,课业上不大成,但品性不错,人也机伶,好好调理,未必没有出路。可自从胡文五年前随长兄回了一趟老家,胡文就没再随长兄回父母身边儿。他便在祖父母身边扎根了,胡老爷又不是傻子,好端端的孩子,倘不是在父母身边儿不好过,如何会赖在祖父母这里。想到这个,胡老爷就一肚子火。 压一压火气,胡老爷道,“阿文不是那瞎要面子的孩子,端看里子吧,倘是个会过日子的,以后两人齐心,也不怕日子过不好。” 胡太太应了。 有胡文催命一样催着,胡老爷极有效率,在三姑娘还没琢磨出胡家的用意时,胡老爷就找何恭提了这亲事。何恭没想到胡家这样速度,吓了一跳。主要是胡文见何家总有媒人上门,怕三姑娘给别人定下,便天天有空就围着他祖父转,恨不能晚上歇他祖父屋里。胡老爷实在给催的没法子,妻子又说蒋姑娘人品不错,虽父母过身,也没个娘家,可蒋姑娘在何家长大,想来何家便是她的娘家了。故而,胡老爷同何恭提及两家的亲事。 胡老爷道,“我那孙儿,想必贤侄你也知道,读书虽比不上你家两个孩子,也是个认真的人。听他说,当初蒋姑娘救过他一命,说来失礼,阿文当初也不知蒋姑娘姓名,后来打听出来,又自己擅自上门道谢。他就是这样赤诚的孩子,怕我担心,故而未与我说当时险状,后来提及亲事时方与我说了。”一句话便把当初胡文贸然上门致谢的事圆了回去,“我想着,这实在是天上缘分。就想问一问贤侄你的意思,你看,我那孙儿可还成?” 何恭道,“这,这,这实在突然,我,我得回去商量一下。” 胡老爷笑,“这是应该的。” 何恭为难,很老实的说,“我家门第,是高攀您了。” “婚姻之事,结两姓之好,说什么高攀不高攀,我为儿孙择媳,素来不看出身,端看人品。”胡老爷温煦笑道,“贤侄莫要多思,我那老妻也见过蒋姑娘,十分珍爱蒋姑娘为人。” 何恭道,“三丫头很不容易,我也从未想过您会提及亲事,待我回去与母亲商议后,再回复您。” 一听这话,就知何恭是个老实人。胡老爷笑,“好。” 何恭回家一说,沈氏先笑,“阿文倒还不错。”有胡老爷出面提的亲事,也体面。 何恭道,“我只担心大户人家不好过日子。” “难不成小户人家日子就好过了?好不好过的得看会不会过。”何老娘咂巴咂巴嘴,“阿文那孩子,初时瞧着似个滑头,相处久了,也还实诚。咱们三丫头也不是木头,就是一样,大户人家妾啊啥的烦人。我是最看不上那些纳小的东西的!”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