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皇兄忘了阿梨,可他明明一直在找她。他记得她喜欢穿的衣服,记得她喜欢吃的东西,记得她生在夏天,记得她喜欢看焰火,记得关于她的一切。却偏偏忘了她的名字,忘了她的样子。 只要他去回忆,就会心症发作。 而每次心症发作的时候,都生不如死。 可是没有人看到他的痛苦,那些人只当这个一个可以趁虚而入的绝佳机会。 自从继位,御书房有时候连她都进不来,就算进来,每次也只是坐一会儿,便会被撵走,更不要说是白月心。 可是今天,这个人却可以待在这儿陪他吃饭,看他写字作画,帮他端茶磨墨。 而这些原本该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沁宁背对着书案那边站着,连头也不敢回,拼尽全力才忍住了眼里汹涌的泪意,声音甚至带着一点笑意。 “皇兄……馄饨好吃吗?” 萧天凌提起笔,“你想吃就让御膳房做。” “……这原来是御膳房做的吗?我还以为是慧妃做的呢?” 怕沁宁又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来,白月心忙接话,“这是臣妾做的,不过肯定是比不上御膳房做的好吃,长公主若是想吃,臣妾一会儿就回去做好给长公主送过去好了。” 沁宁深吸一口气,“我看慧妃做的肯定比御膳房做得好吃,不然皇兄不会这样喜欢。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慧妃肯定在厨艺上下了不少功夫吧。最开始学的时候,切菜切得满手都是伤,手指缠着纱布缠得跟粽子似的,但是每次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只要有人吃了,哪怕那个人可能只吃了一口,一小口,也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沁宁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喉间像是被泼了蜡油,发不出来声,却是火烧火燎的痛。 “啪”一声轻响。 有人手里的笔掉到面前的画卷上,那个画了半天的背影上,晕开一团难看的墨迹。 “皇上?”见人捂着心口弯下腰,白月心惊呼出声。 沁宁猛地回头,见势不对,这样的症状太熟悉了,熟悉得叫人惧怕。 “皇兄!” 候在外面的陈公公跟忆妙闻声都冲了进来。 “快传太医!”沁宁疾呼。 “皇上?”白月心小心伸手,却被一把推开。 手在书案边的人抬头,一双眼猩红,“滚!” “统统给我滚出去!” 一把掀翻了书案,东西摔了一地。 面对心症发作的萧天凌,没有一个人敢留在屋子里。 御书房外宫女太监还有匆匆赶来的太医跪了一地,里面传来全是东西摔碎在地的声音。 看着满地狼藉,萧天凌一脸木然,不管他怎么做,心口的痛都不会缓解半分。 脑子里全是一个人举着受伤的手,叫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那么那么熟悉,心底里有个名字呼之欲出,可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他想不起来。 那些画面每闪过一次,心口就像是被人多插了一刀,洞穿整个胸膛。可是除了痛的时候,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心。 他的心就好像是被人挖出来扔在了什么地方,那里仿佛有一个大洞,冷风直往里灌,怎么都填不满。 踉跄往前走,手背上不知道被什么划破,殷红的血顺着指间滴落,一路蔓延。 人却毫无知觉。 御书房内外归于沉寂。 宫灯摇晃,发出黯淡的光。 * “寒水,再点一盏灯。”坐在床边的一身月白锦服的人出声吩咐,温润如玉的声音,此刻也透着一丝紧张。 “是,少爷。”候在床边的小厮应声。 片刻后,屋子里一下亮堂不少,银针在灯光下泛出丝丝冷光。 屋外小雨连绵,屋子里却像是蒸笼上的屉,闷热得厉害。 随着一声一声简洁的吩咐,银针,帕子,水盆一件一件送上前,丫鬟小厮进进出出。 直到夜半更深才终于平静下来。 “少爷,这毒拔完了,您去休息会儿吧,我在这儿守着。” 床边的人没有动,“不必。” 见状,小厮没有再劝。 深知今晚是关键,熬过今晚,这人便没有大碍,如果熬不过…… 那就是香消玉殒。 小厮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