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紫金府小侯爷是也。 那晚,隔壁屋的芳婆也听见了这句,她悄悄推开窗户,她看见了两个人影一前一后阔步离开,前头那人的背影,像极了曾经的故人,他们有着近乎一样的身姿,英武高大,他们连声音都有几分相似,低沉里带着让人沉沦的微哑,有着难以抗拒的力量一般。 紫金府小侯爷? 辛婉啊辛婉,你哪里生出过一个儿子?薛少安患病多年,怕是女儿都是拿命生出来的,儿子?除非他不想活了,才会真的和旁人弄出个孽种。 芳婆仰面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往事历历在目,她还记得自己为栎老三做的最后一单买卖——那是几个糊花了脸的少年,其中还有个年龄不大的少女,最小的,看着还是个孩子,病的迷迷糊糊额头烧的滚热。 时间太紧,栎老三片刻就要启程,湘南,为什么会在这个档口送几个神秘少年往那里去?芳婆想问,但她知道,栎老三做这行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活计能接,什么是千金万金都做不得的…栎老三收了黑衣人的黄金,一是为财,二…也许是他也甘愿为这群人踏上未知的路吧。 芳婆记得,自己只是理顺了这几人的丧衣,又把几人的发髻弄得齐整了些,他们的脸是故意糊花,芳婆没有动作,但她看得出,这几个都是眉清目秀的俊俏坯子,就算一身脏衣花脸,也掩盖不了他们与生俱来和常人不同的贵气。 芳婆隐约可以猜出他们是什么来历,不,是已经知道——姜都才破,太子虔和独子姜未都以死殉国,听说姜未率一群少年设伏杀了关易,这几个疲惫不堪衣裳带血的…不是姜都亲贵的孩子,就是几个幸存的少年勇士吧… 天大地大,为什么偏偏要去湘南?辛婉,因为辛婉是紫金府的人,普天之下,还有哪里比得过紫金府的庇护,也只有辛婉,可以说动…芳婆眼珠凝住,也只有辛婉…可以说动那位黑衣男子,让他捧出金叶子砸出来栎氏义庄的一条路。 寻常贵族孩子,值得辛婉费承担这样的风险?要是败露出事,可是灭族的死罪,辛婉显赫富贵,也舍得搭上夫家所有? 除非…芳婆又细细看过每一个少年的脸,那生病的还小,一定不会是,女娃子也不可能,余下的…芳婆指尖半悬,几欲落在那英俊少年的脸上,但她竭力克制住自己,拿白布掩上少年的脸。 姜未,他一定是太子虔的儿子姜未。姜未,应该没有死。 辛婉啊辛婉,你嫁去湘南这么多年,早已经和母家没了往来,国破关头,你却又参合了进来…你是太忠,还是太傻。 就好像是,也只有你这个傻女人,才会不顾自己的幸福,山高水远嫁给一个要死的男人。但十几二十年过去,他竟然还顽强的活着?这又是不是,傻人有傻福? 栎老三一定能看出了这几具尸首的来历,他一个老江湖,哪有什么瞒得过他的眼睛?栎老三同情姜国,也是该死的伐姜,让他一两年都接不到一笔买卖,饿瘦了宝贝阿容。 这买卖,当然得做,还得做的漂漂亮亮,让鹰都好战的戚太保将来有一天气的呕血才好。 芳婆送出打理一番的尸首,黑衣人惊喜看去,啧啧赞道:“都说芳婆妙手,果然不假。” ——“要不是时间太紧,岂止如此?真正的妙手,你还没见识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