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姑媳两人相处得颇为融洽,两人也有些同病相怜,同为帝王发妻,同样无法诞育子嗣,也同样不受待见。 只是张皇后早逝,没等到尉迟越登基便仙逝,沈宜秋一直深觉遗憾,如今乍见故人,又是年轻康健的模样,心中感慨与欢喜自不必说。 她敛衽福了福,走到张皇后身边,皇后握着她的手称赞:“多年未见,出落得越发端静娴雅了,你母亲已是风华绝代,你更是青出于蓝。” 沈老夫人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她一向不喜沈宜秋母亲,哪知皇后对她如此盛赞,她心中暗哂,张太尉到底是一届武夫,女儿的教养可见一斑。 张皇后又道:“七娘不必拘谨,只当这里是自己家便是,我膝下没有女孩儿,一见你便觉十分喜欢。” 沈宜秋从方才开始便垂着头,脖子早酸了,听皇后这么一说,便从善如流地抬起头,挺直了身子。 尉迟越坐在皇后下首,沈宜秋一抬头,自然就瞧见了他。 尉迟越终于等到沈宜秋抬头,忙正襟危坐,沉下脸色,一脸端肃持重。 他料想沈氏见了他这般“岩岩若孤松独立”的气度,必定惊为天人,倾慕不已。 沈宜秋的目光从尉迟越脸上扫过,只见他面沉似水地看着自己,似有不豫,心道果然,他们大约天生八字犯克,即便这一世并无瓜葛,只是萍水相逢,他俩也是互相看不顺眼。 尉迟越暗暗觑瞧,却见沈氏面无表情,目光从他脸上划过,片刻也没停留。 她的双颊白里透红,却是肌肤正常的红晕,并不像他预料的那般双目盈盈、粉面含春、红霞满腮。 他本来一心踌躇满志,沈氏的冷淡就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 失望之余,他不禁又想起那日桃林中,沈氏与宁十一言笑晏晏的模样,与眼下不啻天壤之别。 莫非这一世,沈氏真的移情别恋了? 这念头一萌芽,便被尉迟越连根拔去。 不可能,上一世她对自己用情至深,超越生死的界限,如此深情厚谊,又岂是可以随随便便换人的? 他思索了一番,大约还是因为沈老夫人的缘故。 是了,沈宜秋的祖母待她甚严,想必是因祖母在场,她必须循规蹈矩,便是怦然心动也要装出这无动于衷的模样。 沈氏生性内敛,一向七情不上面,装得以假乱真也是有的。 就是因为她装得冷若冰霜,上辈子到死他也不知道她的情意。 张皇后拉着沈宜秋说了一会儿话,总算放开了她的手。 沈宜秋坐回榻上,不一时便有宫人入内奉茶,又捧来各色鲜果和糕饼菓子。 张皇后见着什么时鲜新巧的便叫人往沈宜秋面前食案上堆,金盘玉碗几乎要堆叠起来。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各色都叫他们备了点,”张皇后指着一碟红玉珠颗般的樱桃道,“这是华清宫热泉旁的园子里种出来的,那边地气暖,格外甜,你尝尝。” 又道:“这金乳酥和玉露团是我宫中小厨房自己做的,别处没有这个味道。” 沈宜秋拈了一颗樱桃放入口中,尉迟越看在眼里,心道原来她喜欢这个。上辈子他难得在沈氏殿中用膳,偶尔为之,也不曾加以留意,如今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喜好一无所知。 尉迟越暗暗将她吃过的东西记在心里。 沈宜秋不经意抬眼,就见男人眉头微蹙,目光沉郁地看着自己。 她莫名其妙,看了眼盘中的樱桃,心道不就是吃你家几颗樱桃,虽然是稀罕物事,但也不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地瞪着我吧。 张皇后笑道:“我这宫里还有两筐,一会儿七娘带回去。”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