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平平淡淡的几个字,落在尉迟越耳中,却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 沈氏许了人家?这不可能! 他纵然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听说自己发妻与别人订亲,不免也露出了错愕之色。 张皇后将儿子神色看在眼里,不由失笑:“三郎缘何如此惊愕?七娘这般品貌,自然是百家争求,许了人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尉迟越意识到自己失态,竭力平复心绪,露出洒脱的微笑:“母后所言甚是。儿子非是惊愕,不过略有几分诧异罢了。” 他镇定自若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忽觉一股咸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掌茶的宫人惊呼一声;“太子殿下,这是盐碗!奴婢死罪……”一边告罪,一边叩头如捣蒜,心里暗暗叫冤。 皇后喝茶不喜欢加盐,太子却是每饮茶必要放盐,且他舌头刁钻,宫人调的味道不是嫌太淡便是嫌太咸,因而每次奉茶,宫人都会在他食案上放一碗浓盐水,供他自行取用。 这是经年来的习惯,哪知道今日太子殿下怎么了,竟把盐碗当了茶杯,分明一个葵口,一个平口,器型大小都不一样! 尉迟越硬是将那口盐水咽下,咸涩的味道令他灵魂激荡,他愣是没有皱一皱眉,镇定自若道:“不必大惊小怪,孤只是觉得口里有些淡。”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若无其事地端起碗,又抿了一小口,这才撂下盐碗:“不知沈氏与哪家结亲?” 他不说沈七娘而说沈氏,便是关心世家联姻之事,师出有名,非常得体。 张皇后简直有些不忍心看,太子样样都好,就是不知为何,从小死要面子,都这样了还在装。 尉迟越两口盐水灌下去,倒是被激得灵醒了些。嫡母身在深宫中,弄错了也未可知。说不定是以讹传讹,他们沈家姊妹众多,说亲的或许是旁人。 张皇后道:“是宁家二房的十一公子。” 她这句话却叫他如坠冰窟,刚燃起的一星希望就如火星遇水,“呲啦”一声,只留下一股青烟。 尉迟越沉默半晌,一开口,声音有点哑:“原来是宁家,倒是不曾料到。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 张皇后道:“听说是不久前议下的,不久便要过定了。” 方才那两口盐水似乎流到了他脏腑中,又从他的笑容中流溢出来。 原来两人在桃林中相会,的确是情投意合,已经许下终身。 张皇后点点头:“宁家如今在朝中虽有些尴尬,但门风清正,听说那宁小公子气质清华,虽无功名,但如今在国子监读书,颇得师长的嘉许,还有诗集行于世,想来早晚也能崭露头角。七娘嫁过去应当不会受委屈。” 边说边觑儿子的脸色,眼里闪过促狭之意。 尉迟越苦笑,上辈子宁十一考进士科,被礼部侍郎压着,还是他在复核时发现他才学胸襟过人,力排众议点了他为状元。 宁十一有经世济国之才,这辈子只要不出意外,这状元定然还是替他留着。 张皇后又道:“本来我也想着,七娘那孩子合眼缘,又大方端雅,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太子妃人选,也不是没起过念头,趁着他们还没过定,降旨将她娶进宫来……” 尉迟越不由凝神屏息。 张皇后话锋一转:“可与臣子争妻,说出去毕竟不体面,三郎你说是不是?” 她含笑看着儿子。 尉迟越只觉脸上如被掴了一掌,火辣辣的,这正是他亲口说出的话。 张皇后接着道:“横竖日后想见,宣她入宫陪我说说话便是。再说这姻缘也着实不错,旁的也就罢了,宁家四十无子才可纳妾,这一条便比什么显赫的官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