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即将那小黄门的话禀明,自责道:“全怪奴婢,听了只言片语便来搬弄口舌,平白叫娘子与殿下生了嫌隙,奴婢百死莫赎。” 沈宜秋忙扶起她来:“你遇事来告诉我,何罪之有,何况我也并未放在心上。” 想起尉迟越那日大半夜悄悄出去,竟是这么回事,不觉失笑,随即有些愧疚,她虽然一笑置之,但终究误会了尉迟越,却是她小人之心了。 素娥听主人说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难免暗自生出另一种担忧来。娘子嫁入东宫以来,太子如何待她有目共睹,可她待太子虽恭谨,态度始终是淡淡的。 若是她稍微上心些,得知夫君夜会别的女子,必定心烦意乱,又怎会如此镇定? 素娥不由想起压在衣笥底下的那只小木盒,想起盒子里的旧帕子和长命缕,心中暗叹一声,莫非娘子还是……她不敢往下想,只道:“娘子宽仁,这才不怪罪奴婢,奴婢搬弄是非,合该领罚。” 沈宜秋知她倔强,若不罚她,此事在她心里恐怕过不去,便道:“那就罚你三个月俸。” 素娥这才谢了恩。 沈宜秋想了想又道:“我们来骊山时带了些衣料子,你替我找找,有没有细白叠或是益州高杼缎,若是没有,厚实些的吴绫或蜀绫亦可,要素白的。” 素娥道:“娘子做什么用?” 沈宜秋道:“做贴身衣裳。” 素娥登时明白过来,喜道:“奴婢这就去!” 沈宜秋见她喜上眉梢,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她身边这些人嘴上虽不说,想必也替她担着心。 可上辈子有太多事横亘在她和尉迟越之间,她心知许多事并非是谁的错,她可以将往事放下,却早已没了风花雪月的心境——便是上辈子,她又何尝有过? 情爱一事于她从来是奢侈,这一世她更是别无所求,只要自在两字。 但是这一世她与太子虽成婚只有数月,却比上一世亲近许多,那一日在山谷中他坦陈心事,令她生出些知己之感,较之上一世的形同陌路,却又胜出许多。 尉迟越为君为人都无可指摘,若得一世举案齐眉,未尝不是幸事。 她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素娥已带着两个宫人抱了十来端衣料来:“娘子,咱们来时只带了这么些,素白的都在这里了,西域白叠布却是没有。” 沈宜秋收回思绪,让宫人们将衣料摊在床上,挑了一端竹枝纹吴绫,一端益州高杼缎,吴绫用来做裈裤和袜子,高杼缎做中衣。 挑完料子,她让宫人将余下的收起来,又向素娥要了剪刀、尺子和色墨,便即开始画线裁剪。 她的女红虽一般,但这些衣裳是做惯的,便是时隔数年,每一条线的长短尺寸仍旧烂熟于心,片刻便将布片裁好,接着用手将料子揉软——小时候阿娘身子还算旺健时,总是亲手替她和阿耶贴身衣裳,便是这样将衣料揉软,如此一来,新衣穿在身上便如半旧衣裳般舒适。 用了半个时辰将衣片搓揉好,她便飞针走线地缝起来。 半日功夫缝了半条裈裤,她估摸着尉迟越公事办得差不多了,便将布片、针线都装进箧笥中收起来。 从这日起,每当尉迟越去书斋中理政,沈宜秋便在寝堂中做针线,倏忽过了数日,转眼便是廿九。 这一日张皇后和德妃、淑妃等一众宫妃要来华清宫,东宫的两位良娣也一起过来。 东宫的车马先到,沈宜秋与两位良娣好几日未见,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 到薄暮时分,蓬莱宫的车马也到了,可其中却没有张皇后。 一问,原来皇后前日旧疾发作,眼下卧病在床,因怕太子和太子妃担心,命甘露殿诸人将消息瞒下,眼看着出发在即,无法成行,这才叫德妃带了消息来。 张皇后素有旧疾,只是她不喜欢麻烦旁人,每次犯病都悄无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