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只有陈喋捧着一杯蜡烛,照出一个光圈,像是电影中加了特效的光明女神。 他忽然笑了声。 陈喋问:“你笑什么。” “赚了。” “嗯?” 他不再说,从陈喋手里接过香薰蜡烛放到茶几上,掰开木筷弯腰吃面。 陈喋拿了条毛巾出来,在闻梁旁边坐下,一边擦着头发。 停电以后,原本打在屋内的暖气也都慢慢冷下来,未干的头发勾着脖子,冷的扎手。 陈喋搓了搓手,往手心哈气,随即闻梁便伸手过来,把她的手抓过去。 他手掌很大,可以轻松把陈喋的手整个包进去,闻梁垂着眼,似乎觉得这动作是再自然不过,捏着她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在口袋里十指交扣着。 “张嫂跟你说什么了?”闻梁主动问。 陈喋把在医院里张嫂说的那些简单复述了遍。 闻梁吃完最后一口面,把碗筷收起来打结:“差不多就是那些事。” 从他口中得到确认,陈喋忽然觉得更加心疼,握着他的手轻声问:“那你恨闻怀远吗?” “以前恨,现在觉得好像也没必要了。” 生死面前,往事散尽。 何况沈云舒至死都依旧爱着闻怀远。 闻梁又抽出一支烟,打火机刚才点完蜡烛就不知道放哪了,他抬手在周围沙发上摸了摸。 这时又是“滴”一声。 来电了。 闻梁找到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他慢吞吞的呼出一口烟,才开口:“闻怀远去世之前把我一个人叫进病房,他当时已经不太能说出话来了,声音很轻,磕磕绊绊的。” 陈喋安静听着。 “他跟我道了歉,说以前对不起我和我妈,但他这辈子已经没时间改了。” 陈喋忽然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了。 闻怀远丢下一句对不起一走了之,其中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而闻梁现在听到这句对不起也早就已经晚了。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当时却因为那样的事被人用同情或嘲讽的眼光看了这么久。 甚至于沈云舒也曾经想把闻梁带走,纵使最后因为不舍得没有下这个狠心,可终究还是对闻梁产生了伤害。 当时只有十岁的闻梁,陈喋不知道他是如何想明白这件事,还在最后跟沈云舒说了一声“没关系”。 可凭什么是这样子呢? 凭什么闻梁就要遭受到这些。 她不说话了,沉默着拿了两个杯子过来,倒满酒。 可她刚要喝就被闻梁捏住了手腕,他手指一勾,轻松把她手里那杯酒抢过来,而后抬眉睨她:“怎么看着要借酒浇愁的是你似的。” 陈喋看着他,而后又转回去,低下头。 肩膀也佝偻着,看着整个人都蔫儿巴了,然后抬手按住了眼睛。 “陈喋。”闻梁叫她。 她依旧低着头没说话,也不知哭没哭,只是气息渐渐有些不稳。 闻梁伸出手,手背抵着她额头把人脑袋抬起来,他叹了口气:“灵灵。” 陈喋眼眶是红的,但没哭。 “就你现在这状态,到时候发了酒疯又得咬我。”闻梁嗤她,说着便把那两杯酒都喝尽了,剩下的那一罐酒则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他拽着陈喋胳膊把她也拽起来,抬手薅了把她湿漉漉的头发:“先去把头发吹干。” “我走了,你去睡一觉,没什么事,放心。”闻梁说。 陈喋红着眼眶,说不出来话,只能咬着牙关把所有情绪都死死锁住。 闻梁看了她一会儿,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下,转身:“走了。” 陈喋看着他的背影。 他走到门口玄关处,换了鞋,然后手握住门把。 每一个动作在陈喋眼里都像是自动减速成为慢镜头,每一个细节都鲜明的印刻进她脑袋里。 她看着他手用力,门把一点点往下,门就要开了。 陈喋忽然冲上去,张开双臂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脸埋进了他宽厚的后背。 因为这个动作,闻梁身子一顿,那扇门刚打开,他又重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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