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原还以为郑红缨找他,是又有什么好差事使唤他,一派笑容的进门来。这会子眼见郑红缨容颜冷厉,心内吓了一跳,忙道:“姑奶奶,我做错什么了?” 郑红缨哼了一声,斥道:“阿公好生糊涂,事到如今还不知错了什么吗?我且问你,那香火钱你作何用去了?” 何三闻言急急辩解道:“我的姑奶奶,香火钱自然是买香火去了呀。那灵前烧着的,可不是就是买来的香火?” “买来的香火?买来的香火会烧到昨儿晚上就没了吗?阿公,你平日拿个一星半点的,我体谅你办差辛苦,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可如今您老怎可动起老侯爷的葬礼钱来,叫人发现要拿你问罪呢。” 何三果然吓得不轻,他早先跟着人家学赌,赔了不少体己。这一回逢老侯爷风光大葬,主事的又是郑红缨,他早就有要从里头挪点钱出来填补亏空的念头了。 可喜施家满门忠烈,老夫人又是吃斋念佛的慈悲心怀,祠堂寺庙需要香火的地方一向很多,他平日买的还剩下不少,就临时拿出来充了数。 他想得简单,只等着香火尽了,再以预算不周,重新支出银子来买些就完了。 哪知百密一疏,倒忘了油也是一道采买的,要说燃尽也该油先尽才是。 此刻见郑红缨一语道破天机,何三连话都说的不清不楚了,忙问道:“谁……谁要拿我问罪呢?姑奶奶,老奴我虽说不是什么上的台面的人,可到底也是您的娘家人,我那婆子年轻时候,为了奶姑奶奶,把个小子都饿得不成样儿。姑奶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也不能这样做呀。” 他一连串说着,郑红缨一皱眉头,当即没好气打断他道:“阿公是我的娘家人我会不知道吗?阿公也不想想,我要是问罪了阿公,岂不是自己掌自己的脸。我叫阿公来,也是为了替阿公你遮掩这事呢。” “不是姑奶奶要问我的罪?那……那……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何三这回是真的糊涂了,府里现今掌事的可是郑红缨,连老夫人都撂挑子不过问了,还有谁敢在郑红缨眼皮底下找她娘家人的麻烦? 郑红缨知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便草草说道:“胆子大的人多着呢,只许阿公胆大偷香火,就不许人家来查案吗?依我的话,阿公还是尽快将香火添补上为是,对外就说是香火怕潮,另存了别处,吴妈妈不知道是以闹了笑话。” “这……添补……”何三面上讪讪,不得不对郑红缨说了实话,“姑奶奶,不瞒你说,我手里可再拿不出多余的钱了,香火只怕是……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是添不上了。” “添不上?”郑红缨眉头皱得更紧,“阿公,我交代你的差事也算不少,别的不说,光是你每月的薪俸,也该有十两之多了吧,阿姆没走之前都是跟着我在内院吃喝,全用不上你的,如何你手里会亏空至此?” 何三越发羞愧了,低头唯唯诺诺道:“姑奶奶不知,我自少年时就有好酒的毛病,哪一日不得二三盅酒喝着?我那婆子蒙姑奶奶照会,自然不用花销,可我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呢,买房置地,哪一样不需用银子?” “你这……嗨……” 郑红缨又气又无奈,只恨何三不中用。 可是恨归恨,这一项亏空却是必填不可的。那李敏瑜心思细密,且不讲情面,即便在知道何三是她娘家人的情况下,还是照旧让吴妈妈去寻人来,由此可见她的手腕。 现如今她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她,绝不会让那三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来。 “阿公,你来。” 郑红缨轻招手,示意何三凑上前。 何三果然往前走了两步,听得她细声细语说道:“事到如今唯有一个法子了,我不能让那人治倒我,就必须要保住阿公。我这里虽说也是常年亏空,好歹也存了一些私钱,阿公先拿去买些香火来,应付了此关。至于你的事,待这场官司过去,咱们爷俩再明算账。” “哎哎,我知道了,知道了。” 何三连连点头,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些许。 郑红缨便让他门外候着,叫来春晓,命她开箱子取了一百两银子交给何三,速买香火来。 忙完这一切,方叫吴妈妈来,又照前番嘱咐何三的话,一般嘱咐了她。 吴妈妈都一一记在心里,回了议事房。 屋子里敏瑜和璎珞苁蓉不知说些什么,那婆子进门一看苁蓉也在,倒不敢甚为得意,屈膝请安就道:“回八奶奶的话,奶奶方才使我去前院叫何三爷,我去了,人回说三爷出门办事去了。我在前门等了会子,好容易候得何三爷回来,正待传奶奶的话给他,三爷却先问我,如何灵前的香火没了,不去添上。我把香火没了的话跟三爷说了,何三爷倒笑我糊涂,说是香火不耐潮,一早就寻了干燥的地方放着了。我不知道地方不怪我,他去给我取去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