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放弃了追问,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农民一辈子都没进过医院看病,更别说什么体检了。小病自己扛,大病就等死。不是他们不相信医院,而是没钱治疗。 赤脚大夫之所以在乡间受欢迎,除了因为这个群体能够处理简单的疾病外,更多的是由于他们是农民能够用得起的医生。 余秋挂上一瓶水后,招呼荷香的婆婆帮忙抬着盐水瓶。她又继续寻找下一个输液进针的地方。 热射病患者需要大量补液,常规起码开放两条静脉通路。余秋打算三瓶冷盐水给病人同时都挂上。 “小秋大夫。”宝珍听到了消息,从秧田里头跑过来,两只光脚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余秋一听到她声音,赶紧招呼小姑娘过来帮忙:“胃管会下吗?” 荷香人还没醒过来,当然不可能自己喝下凉水降温,只能给她插胃管注入凉水。其实余秋还想直接给她凉盐水灌肠的,只是这儿条件实在不允许。荷香毕竟是成年女性,不是小孩子。 可惜宝珍没学过插胃管,她还以为小秋大夫从卫生院顺来的管子是尿管呢。 余秋让她接手调整输液速度,自己拿了石蜡油润滑胃管之后,就开始从荷香鼻子里头往下送。 因为昏迷病人难以配合做出吞咽动作,所以这个胃管插得余秋也是满头大汗。 “再给她身上来一次凉水,多换几次凉水,扇风不要停,尤其是她脑袋的位置。热射病最容易受损的部位就是脑子。” 因为着急,余秋完全感受不到河边的清凉,她说话时喉咙干的要命。 凉水果然又浇了上来,加大的扇风力度让余秋也感受到了清凉的气息。 她抬起头表示肯定:“保持住,凉茶,对,就是我放在水里头凉的凉茶。” 杨树湾人的老习惯是夏天喝热茶,认为这样不伤脾胃。但是余秋觉得这种天气下田干活还喝热茶的话,简直就是嫌中暑的不够快。 带着河水凉意的菊花茶送到了余秋手边,她立刻用大号注射器抽取了茶水,直接往荷香的胃里头打。 一搪瓷缸子水很快打完了,余秋催促:“快点再来一缸子。” 何东胜应了声:“欸。”,赶紧又送上第二缸。 连着三缸水打下去,余秋才喘了口粗气,叮嘱宝珍:“给她测个体温。” 这么一系列的处理要还是没办法降下温度的话,人搞不好就危险了。不说路上转运的风险,就是到了卫生院也够呛。卫生院有的药太少,条件又太简陋,未必能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广大社员同志们。” 田埂上传来大喇叭的声音,带着慷慨的激情,“县革委会来慰问我们贫下中农啦,这冰凉的冰棒,代表的是……” 余秋才懒得关心冰棒能代表什么呢,她只知道这可真是天降甘露不绝人性命。 她直接冲上田埂,先斩后奏地抢过那人手上的冰棒箱子:“救人性命,冰棒先借我一下,回头再还你。” 有了冰棒就能做冰枕,帮助患者头部降温。 那人猝不及防,连大喇叭都没拿开,直接在后面嚷嚷:“哎,你这个同志怎么能这样?跟土匪强盗一样,还抢贫下中农的慰问品。” “对不起,回头还你,我现在要救人命。” 余秋头也不回,直接跳回大沟边上。 她掀了冰棒箱盖子,又翻开上头保温用的棉被,一股凉气裹着白雾扑面而来。 里头的冰棒都是用铝饭盒装着的,一根根码得整整齐齐。 一根冰棒三分钱,余秋毫不犹豫地拿了两根,直接用毛巾裹着,然后垫在荷香脑袋后面。剩下冰棒的她也没放过,分别被她放在了荷香的颈部、没夹温度计的腋窝以及腹股沟上。 一个大饭盒五根小冰棒叫她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铝化的冰棒水也让余秋当成宝贝一样推进了胃管当中。 一番兵荒马乱后,宝珍终于测出了荷香的体温,38.5c。 余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