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断放下。 另一个敞口瓶里的才是药膏。 她拧开瓶口,有浓郁的药香传来。 她左手拿着药瓶,右手的无名指轻轻勾了勾,剜起了指甲盖大小的药膏在手上。 他原本没怎么在意,但她指尖的柔和沾着药膏的清凉在他伤口一侧轻轻停留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了僵,心底微滞,没显露神色,但心跳却倏然漏了一拍。 她指尖是他熟悉的温度。 她应当也察觉他僵住,错愕道,“疼了吗?” 他没出声,只摇头,也避开她目光。 很快,他知晓她在试药膏的贴合度,因为是伤口连带周围都要涂抹,所以她先在伤口一侧用指腹轻轻揉了揉。 只是那种撩人心扉的酥麻感,顺着她指尖的暖意,从肌肤渗入四肢百骸,于他而言,仿佛雨后的一场清梦…… 她很认真,也会不时问他,“疼吗?” “嗯。”他尽量淡声,其实伤口蜇得慌。 她不会听不出来,所以动作更轻了些,“这样呢?” “要好些。”他其实心思早就去了别处,疼也没出声。 她动作应当轻得不能再轻了,却还是见他皱紧了眉头,她也没怎么觉察,像平日里被茶盏烫到指尖时一样,下意识朝着他伤口处吹了吹。 他忽然出声,“涟卿。” 这是他头一次直接唤她名字,涟卿懵懵抬眸。 他沉声,“日后,别给旁人包扎了。” 涟卿指尖顿了顿,似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脸色兀得红了…… 他又道,“挺疼的。” 涟卿:“……” * 回寝殿的路上,涟卿还在想刚才在书斋阁楼上的事。 其实到后来才发现原来上药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轻些,缓些,岑远这处都不怎么吭声的,最难的是包扎。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纱布和绷带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但因为确实不大会,绑得有些松,也美其名曰——太医说的,夏日伤口要多透气。 分明都知晓她是胡诌的,岑远还是点头应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 可下阁楼的时候,她还是偷偷停了停,悄悄回头看他,果真见他低头看着包扎好的纱布和绷带,一脸奈何的模样。 她赶紧“蹭蹭蹭”下楼…… 华灯初上,涟卿想着想着便忽然笑了起来,双手俏皮背在身后。 长廊里的檐灯映出繁花似锦,白日里的骤热也渐渐在散去,夜风微澜,又是一处鸣蝉声褪去后,不一样的盛夏光景。 她像昨日一样,踩着长廊上的影子往回走。 她忽然想,她失忆前,一定也喜欢这么踩着影子走路,可以走很久…… * 到寝殿的时候,柯度已经回来了,“殿下。” 涟卿脸上的笑意还未收起,柯度也明显感觉她今日心情很好。 涟卿问起,“打听到了吗?” 她今日是让柯度去打听惠嬷嬷的消息,柯度上前附耳,“在宫中,杖毙了。” 杖毙? 涟卿整个人愣住。 天子是同她说,惠嬷嬷自请了二十宫板。 她知晓二十板子很重,但不至于…… 而且,天子没提起过。 涟卿蹙眉,“惠嬷嬷是宫中的老人,执仗行刑的人又怎么会不知轻重? 柯度再次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继续,“好像是说,行刑的内侍官手重了些,人是当场没的。” 涟卿没出声了。 * 千水别苑中,陈壁看着某人身上包扎得奇形怪状的纱布和绷带,忍不住捏着下巴感叹,“真不用重新包扎吗?” “不用。”陈修远一本正经依葫芦画瓢,“太医说的,夏日伤口要多透气……” “哦。”陈壁‘会意’,也是,包成这个样子,不能更透气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