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那天在校场,我远远看见他站在你身边,真像他父亲。只是他父亲是个爱笑的人,这孩子却不苟言笑。” 提到徐夷则,徐衡冷凝的眼中才有了几丝慈爱,叹道:“他受了太多不该受的苦。” 徐衡似乎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耳边突然传来三个字。 “值得吗?” “什么?”他疑惑地看着眼前人。 父亲重复了一遍:“值得吗?为了一句承诺,付出这么多。” 徐衡道:“你以为我仅仅是为了履行承诺?你错了。何况付出最多的不是我,而是嘉德,为了和她毫无关系的事郁郁多年。你……算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奢望,只是提醒一句,夷则的身份暴露,对你一样没有好处。” 父亲苦笑道:“你对我多年的信任,因为这事儿都消耗尽了。放心,我说到做到,绝不透露半个字。” 远处传来随从的声音,说车马已经齐备。 “希望你言而有信。”徐衡留下这句话,独自离开了。 望着徐衡的背影消失在凄迷月色下,父亲越发觉得自己渺小而可耻,却像深陷入泥潭一般,无力自拔。 母亲一夜无眠,直到将近五更才假寐片刻。 这些,冉念烟都看在眼里,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彻夜不眠。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就是母亲苍白的脸,她没有想到,今生会比前世更痛苦。 午后,阳光灿烂的让人忘记已是深冬,无论人心如何阴霾,灼眼的日光还是会穿透云层。 琼枝送来两匹锦缎、两匣虫草,说是镇国公府派人送来的,母亲拿起夹在其间的洒金笺一看,就让琼枝把东西退回去。 冉念烟捡起洒金笺,上面的署名是徐衡,怪不得母亲会恼怒。 琼枝抱着礼物离开,还没出院子却被冉念烟拉住。 “琼枝姐姐,是舅舅亲自过来的吗?”她笑着问道。 琼枝也跟着微笑起来,点头道:“门口有辆马车,国公爷应该就在车里。” “带我去,我想和舅舅说说话。”她半是命令,半是撒娇。 琼枝被她缠的没法子,领她到了门外的马车前,一路嘱咐着:“只许说一会儿话,免得被夫人发现了,要罚你的!” 当随从前来禀报,说寿宁侯府的三小姐求见时,徐衡十分惊讶,同样惊讶的是坐在他身边的徐夷则,不着痕迹地挑起眉梢,似乎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她。 徐衡亲自下车扶帘,将外甥女送上马车,冉念烟一抬眼,不期然地撞入徐夷则清亮却略带审视的目光中,她竟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那双眼睛向来如此,锐利如鹰隼,有种令人无处遁形的力量。 徐衡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笑道:“不要怕,这是你夷则表哥,我带他从校场回来。” 冉念烟这才回过神来,是了,这一世的冉念烟只在两岁不记事时见过徐夷则,一个女孩见到异族面孔的陌生少年,惊慌失措也是正常的。 “原来是夷则表哥。”她笑得客气,却暗自庆幸车厢里空间狭小,不必见礼,否则若要她向这个乱臣贼子行礼,她宁可立即死去。 徐夷则冷淡地颔首,道了声“表妹”,声音清越而冰冷。 徐衡坐在中间,从方才开始他就面含笑意地看着冉念烟,她的确像极了她的母亲,同样精致的脸庞、小巧的鼻子、微微翘起的唇角,除了那双眼睛和她父亲一般灼灼明亮,不似她母亲的柔婉,看见她,仿佛他最疼爱的小妹又出现在面前。 “我可以叫你盈盈吗?”徐衡问道,见冉念烟点头才继续,“盈盈找舅舅有什么事?” 冉念烟道:“舅舅为什么要帮着爹爹惹娘亲伤心,娘亲常说除了外祖母,最疼她的就是舅舅,舅舅为什么要害娘亲?” 她说着,眼中涌起泪花。 徐衡默然,原来在孩子眼里,他竟是这样的人,可他又有什么好辩白的呢,他的确辜负了问彤的信任。 身后的徐夷则将一块手帕递上,冉念烟没有接,依然倔强地看着徐衡。 徐衡拿过手帕,轻轻地擦着她的眼角,耐心道:“是舅舅错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补偿你娘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