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有半年的身孕,虽然因体弱,腹部并不如常人那般明显,却也经不起这结结实实的一跪。 “母亲抱恙,是媳妇不孝,不能近前侍奉汤药,但母亲想必也知道我的苦衷,若留在安绥身边,未必能为冉家留下这条骨血。” 祖母咳嗽一声,文笑急忙递上茶水,被她挥手隔开了。 “起来说话吧,她跪,你也跪,我是个一脚踏入棺材的人,受不起你们这样的大礼。” 她也知道,儿媳敬重自己,无非是因为冉靖的关系,如今看来,这对夫妻还能不能长久都是未知,镇国公府的威势摆在眼前,她不得不反过来敬重儿媳三分。 祖母让夏奶娘把冉念烟送走,冉念烟并没有留下的意思,显然,在对待薛自芳腹中胎儿的问题上,祖母和母亲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祖母不容冉家的声誉有一丝被损毁的可能,母亲对薛自芳恨意入骨,更不可能任由她诞下孽胎,目的不同,却是殊途同归。 这也就是祖母和母亲根本上的差别,虽然都是宗妇,一个能维持家族的安宁,另一个却只能任由矛盾激化。 母亲爱憎分明,并不适合承担起门庭,或许回到镇国公府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兴许真的有命运存在,被拉扯到不属于自己的轨迹上,迟早要生出祸乱。 奶娘看着满园□□,假山上碧绿的藤蔓,池水旁轻红的杏花,原本愁结的眉眼间生出笑意,公府对她来说毕竟陌生,回到侯府才有了熟悉的感觉。 一路上,奶娘一直在和冉念烟说她小时候的事,直到路过大房的院落,看见雪晴倚在门边张望,见她们来了,连忙跨下台阶,招呼道:“三小姐回来了,大夫人请您过去坐坐。” 既然是大伯母相邀,她们没理由拒绝,随着雪晴进了正房,才见桌上早已摆好了茶果点心,大伯母坐在窗下的长榻上,一身素淡的家常衣服,双手不安地交叠着,冉念卿就坐在一旁默默地做针线,听见雪晴通报,才抬头对冉念烟微笑。 大伯母把冉念烟拉进怀里,吻着她的额头,叹气道:“我的孩子,几个月没见,想死伯母了。” 冉念烟乖乖地听她寒暄一番,兴许是忌讳着奶娘在场,大伯母没有详细盘问,只问她母亲身体如何,父亲有没有去过,冉念烟如实作答,大伯母明明想听下去,却不断劝她吃点心,仿佛并不在意似的。 冉念卿插嘴她:“盈盈,你外祖家好玩吗?” 冉念烟咬了一口绿豆酥,道:“比咱们家大一些,有几处亭台的景致不错,姐姐下次去找我玩。” 大伯母听这话,腹诽道:“下次?莫非她们母女还要回去,看来问彤说要和离,并不是一时气话。” 堂姐不知母亲的心思,笑道:“好啊,娘带我去看妹妹。”正说着,手上失了准头,指尖被针刺破,汩汩流出血来。 她惊叫一声,大伯母赶紧凑过去看,小声呵斥道:“叫你不专心,回房去吧。” 等堂姐不情不愿地走了,冉念烟才问:“伯母,珩哥哥怎么不在?” 大伯母换上一副笑脸,道:“你堂哥到了进学的年纪,去族学读书了。” 冉念烟道:“如今族学里还是明哥儿代管?” 明哥儿就是冉念烟的远方侄儿冉明,寡母姓冯,曾受过她母亲的资助,还算老实可靠。 大伯母道:“明哥儿升了府学,却也时常回咱们这边帮忙,大概是府学里每月的廪膳不够他们母子二人花销,又不好意思开口向咱们家要,多应份差事,手里宽裕些。” 冉念烟点点头,心道大伯母这是提醒她,冉明记挂的是二房的好,大房是绝不会插手替他人作嫁衣裳的。 冉念烟记着,冉家这一代的嫡派子弟没有一个争气的,反倒是冉明,中了二甲第三十七名进士,升任苏州知府,可算是封疆大吏。他们家原本和母亲亲近,后来却因母亲回到镇国公府,渐渐断了联系。 冉念烟觉着,这辈子要维护住这层关系,有了更安定的生活,冉明或许能发挥更大的才能。 申时末,她才回到久违的旧宅,但见院中海棠依旧,枝头缀满花苞,远看若红云粉霞。 房中还是昔日的布置格局,墙上还是父亲亲手绘制的芳溆双燕图,却已少了人气,冉念烟没有时间抚今追昔,先叫洪昌送二十两纹银到冉明府上,洪昌踌躇良久不敢答应。 冉念烟道:“洪管事怕我父亲怪罪你?”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