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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伴随而来的是盈耳的读书声,先是一道稚嫩的声音,读了几行,又换成另一相似的声音,用更严肃的口吻诵读,读的是《诗经》大雅中生民一章。

    她们绕过屏风,就看见徐令宣、徐令和这对孪生兄弟同坐在一张玫瑰椅上同看一本书,一人扯着一边。

    徐丰则卧在藤床上昏昏欲睡,却在她们出现时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眸子清亮,丝毫不见萎靡之态,只是脸色苍白憔悴,嘴唇毫无血色,显然极其虚弱。

    徐令宣和徐令和一同向姑姑和表姑问安。

    徐柔则解释道:“哥哥昨夜没睡,提不起精神读书,就让宣哥儿、和哥儿过来读给他听。”

    冉念烟笑道:“真是个好办法。”却只字未提叫夏师宜读书给自己听的事。

    徐丰则让丫鬟拿了几枚解药苦的山楂丸子给徐令宣和徐令和,他们放下书,跑跑跳跳地走了。

    “要是能像他们那样就好了。”徐丰则叹道。

    徐柔则握着哥哥瘦劲的手,道:“哥哥好好养病,等有了精神,自然也是身轻体健。”

    徐丰则朝妹妹笑了笑,只是摇头不语,继而对冉念烟道:“谢谢表妹还记着我,我只以为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咱们算是同病相怜,劳烦还能抽出时间来看我。”

    冉念烟心中觉得不舒服——什么叫“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她从未觉得自己可怜,哪里需要他的“同病相怜”?却终究顾念他是个病人,安慰了几句,见对方也只是敷衍,便知情识趣地告辞了,早些回去,免得母亲担心。

    回去路上,冉念烟细想徐丰则的话,恐怕人人都怀着同样的心,只是出于各种利害关系,不方便明说,昨夜徐希则没在人前道破她的身份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这样也好,她原也不曾指望借此出名,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谢暄看出端倪,然而他此时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即便看出来,也没有任何影响。

    南府北府只隔了一条街,冉念烟的软轿出了南府北门,不消半炷香的工夫就能回到北府,可就在这片刻间,她发现几辆陌生的马车向南府驶来。

    若是两府的人相互往来,只需坐轿,若是京城的亲眷过来走动,没有急事的话也不必动用马车,何况看车前的驾车的马夫骨骼纤细,驾马时喊的口令并不是北方常用的,和车内的人说了句含混不清的话,略带些南方音调。

    既然出了南府,就不便再回去,冉念烟对夏师宜道:“你去找喜枝,让她留心南府新来的客人。”

    夏师宜领命去了,陪她坐在轿上的流苏道:“小姐怎么留心起南府的事?”

    琼枝冰雪聪明,代答道:“那马车夫是江南口音,试问南府可有什么亲眷和江南有关?”

    流苏道:“那边的老太爷是金陵长大的,府上有会说金陵话的人也不足为奇。”

    琼枝摇头道:“彻大爷和征二爷都是在京城长大的,之前的下人早都流散了,现在的都是复起后在京城罗致的,哪里会说金陵话?倒是先前和刘氏夫人所生的一儿一女在金陵长大,那位夫人你是见过的,那位名讳为牧斋的舅老爷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听说他五年前到天下第一大县松江府华亭县做官,如今任满,难道是他调职回京了?”

    她这话是说给冉念烟听得,可巧说中了冉念烟的心思,不过只是一方面。

    冉念烟上一世学过金陵话,方才车夫所说更软糯些,绝不是金陵方言,倒像是更南方的,而他身上穿的是松江土棉布,和北方常穿的麻布天差地别。

    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个猜测。

    回来的未必是徐牧斋本人,国朝从未出现知县任期一过就调回京城的先例,徐牧斋本人应该正在奔赴下一个任地的途中。

    可无论回来的是谁,只要是徐牧斋派来的,南府日后的形势就十分微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结束了qaq

    ☆、第四十二章

    喜枝没到,夏师宜却先回来了。

    流苏停下擦拭香瓶的手, 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 问清楚来的人是谁了吗?”

    夏师宜还没喘匀气, 扶着膝盖道:“来不及找喜枝姐姐了,人已经过来。”

    他声气虽急,却并不慌张。

    流苏一阵好笑,念叨着:“谁来了,瞧把你吓的,麻烦是南府的,和咱们这边有什么关系——再者说了, 咱们小姐也不是北府的人,住在这儿罢了, 怕什么!”

    夏师宜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从马车上下来的是昨天的宁家少爷。”

    流苏心里一凉, 道:“说清楚。”

    夏师宜道:“被小姐奚落的宁家少爷宁远之,没去南府, 朝咱们这边来了,姐姐去和小姐说一声, 我这就去前面看看那宁家少爷要去见谁。”

    流苏见他思绪清晰,也渐渐稳住心神,挑帘进去通报。

    冉念烟坐在镜子前,已散开了长发准备午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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