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为君者,垂衣裳而天下治,反过来说,天下的事未必是君主一人所能左右的,归根到底是派系之间的党争,谁占上风,谁就有权力推举对自己有利的人坐上那个位置,这也是舅父让你入军中历练的缘由。” 徐泰则听得如坠云中,却又好似恍然大悟。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这次是镇国公回营,随行的虎贲扈从尚未脱去甲胄,带着寒意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手上的文书已经处理完毕,徐泰则将最紧要的五册送到徐衡处,在回廊下正和快步走来的冉靖擦肩而过。 “盈盈?”冉靖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只是慌忙地推门呼唤。 冉念烟起身相迎,带着琼枝就要行礼,却已被父亲宽厚的大手扶住,稳稳坐回椅子上。 冉靖通宵未睡,依旧目光凌厉,只是在女儿面前略有些无措,道:“你怎么来了。” 他已有一年没见过女儿,只能从洪昌的只言片语中略微获悉她的近况,如今一见,一身红裙白衫,果然比一年前长大了不少,不仅是身量,更是□□,已有了她母亲年轻时的影子。 而那眉眼间暗含着的英气,从前就有人说她随父亲,此时冉靖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似是骄傲,又似是憾恨。 冉念烟道:“一来是不放心表哥,他来向舅父求情,究其原因是宁远之那日在公府闹了不愉快,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宁家已经在暗中拉拢南府的人了。” 冉靖心下一凛,没想到女儿会主动和自己谈论太子和滕王两派的事,这是别人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冉念烟补充道:“我听泰则表哥说起过,徐、冉两家都是滕王殿下一系的。” 冉靖释然道:“虽然都姓徐,两府的门风却相差悬殊,楚国公府偃武修文,从前就和和谢家、陆家交好,倒向太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冉念烟道:“那咱们家呢?” 冉靖听她说“咱们家”,先是一愣,继而眼眶红热起来,虽不至于流泪,却暗中感叹女儿到底还是认自己这个父亲的,不过是世事捉弄,不能团聚。 “咱们家很好,珩哥儿虽和宁远之有交情,可是珩哥儿也是个十三四的孩子,左右不了你大伯父,何况掌管家业的是我,盈盈不必替为父担忧。” 冉念烟摇摇头,随意拿起三本文书,依次立在桌上,又在上面放置了一张纤薄的白纸。 “若将这比作大伯、父亲和三叔,上面托着的就是侯府的兴衰。” 琼枝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突然听冉念烟道:“琼枝姐姐,抽掉一本。” 琼枝依言做了,书册上的薄纸晃动几下,虽然有些塌陷,却依旧平铺在上面。 “三叔父虽然是您的亲兄弟,可从来不会对您忠诚,您是知道的吧。” 冉靖点头,自己的弟弟,自己当然是知道的。 “那就只剩下伯父和父亲。伯父这边根本不需要倒戈,哪怕一点点轻微的震动——”她只是轻轻挪动了一下,来去晃动间,那张薄纸应声坠落,落地无声,“侯府就土崩瓦解了。” 她继续道:“不能给大伯父任何亲近太子或齐王的可趁之机,人人都道父亲无子,三叔父觊觎爵位,就人之常情来推理,大伯父难道就不想要吗?不过是因为希望渺茫,索性退避,可一旦有了时机,至亲亦可杀,拥立新君正是翻天覆地的大好机会。” 冉靖只觉得胆寒。 不只是因为冉念烟说的话,更是因为她话里的意思。 至亲亦可杀——如此狠辣的话,是谁教她的,冉靖不愿相信这话可能出自曾经温婉娴静的妻子之口,更不敢深思这话可能是女儿自己想出来的。 不过此时,冉念烟也没有心情照顾父亲的情绪了,她继续道:“首要的就是不能让堂姐参加明年年初的东宫选淑,一旦中选,后患无穷,您不仅会失去滕王的信任,侯府更会在太子眼中落得个二臣的污名。” 冉靖道:“我之前也考虑过,但只是为了念卿考虑。她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