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了调虎离山,救你,不过是我的良心。” 冉念烟听了他的话,心绪万千,倘若他知道自己心中有前世的记忆,并因此记恨他,视他如合该千刀万剐、生啖其肉的仇敌,他的良心是否还会偏向自己? 正在此时,从官道上分出一段岔路,那里黑黢黢的一片,不见一盏灯火,徐夷则调转马头,向那岔路深处驰去。 冉念烟心惊,道:“你这是去哪里?” 徐夷则道:“安全的地方。” 冉念烟望着早已不见踪影的夏师宜,道:“他们还不知道咱们进了这条岔路!快回去!” 徐夷则不语,刹那间,身后就远远地响起一片兵戈相斗的杀伐声。 是突厥人回来了! 夏师宜和琼枝还在后面,突厥人追上了他们! 冉念烟道:“你是故意让他们落后的!” 徐夷则不回答,她的话就像深海沉石,溅不起一丝波澜,她愤恨地在他腰间重重一捶,却好像捶在了铁板上,他依旧夹紧马腹,马鞭狠狠落下,骏马吃痛,如闪电一般破空而去。 他极冷静却也极耐心地道:“这是我第三次说同样的话——你要活下去,我说过,我骗不了那些突厥人太久,他们迟早会杀回来,我把你的两个下人留下做挡箭牌,让突厥人对付他们,咱们才有足够的时间逃离。” 就算那些突厥人生擒了夏师宜和琼枝,严刑拷问,两人能透露的也只是双桥镇,而徐夷则根本没有去那里,而是走上了一条不起眼的岔路,像这样的岔路,整条官道上少说有上百。 他会舍弃同伴,这并不意外,或者说,今天的徐夷则才是她认识的徐夷则,狠厉、果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非平日那个隐忍的庶孽之子。 只是没想到,和他同乘一马的竟是自己,在亡命途中,马匹便是性命,他把自己的命与她共享。 可是他要把她带到哪里? 此处已远离官道,四下无人,举目皆是层峦叠嶂的山川,被火光照亮的天宇也被山影遮蔽,眼前晦暗下来,可是徐夷则的马并没有畏惧黑暗,依然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飞驰,山路陡峭崎岖,随时有碎石滚落,冉念烟从未恐惧过什么,直到如今,方知对黑暗的恐惧是最原始的且绝对无法避免的。 月色凄迷,寒冷、伤痛和黑暗让她不可抑制地打起寒战,只有怀中温暖宽厚的脊背给她唯一的慰藉,她不愿开口问徐夷则这条路究竟要走到何时,今夜已经被他讽刺够了,她不愿再自取其辱。 而她最恐惧的是连他也不知道终点在哪,她宁愿相信徐夷则熟悉山里的一切,相信他可以安排好她未知的前路。 直到一处断崖前,马儿像是识途一般,慢慢缓下步伐,重重呼着热气,在断崖前停下。 徐夷则脱下外袍缠在随身带来的长刀上,用火石点燃了当做火源,冉念烟如梦初醒,环顾四周——这里分明就是怪石嶙峋的荒山,连一棵树、一个山洞都没有,他们要在这里躲藏一夜,万一突厥人追上了,必定要暴露。 徐夷则牵着马走到悬崖旁的一片草地上,让疲劳的马儿吃草。 “你下不来?”他对马上的人道。 冉念烟并没理会他,这是显而易见的。 徐夷则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抱她下马,又让她伏在自己背上,这对冉念烟来说也不算什么,毕竟刚才一路颠簸几乎都是在他的背上度过的。 “你说的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冉念烟嗤笑一声。 徐夷则道:“你是很聪明,可是太傲慢了,总觉得除了自己眼界里的人,其他的要么是蠢人,要么是恶人。” 冉念烟心里陡生波澜,他说的没错,虽然有种被看破的刺痛感,却不能否认徐夷则真的了解她,而且远比她对他的了解要透彻得多。 徐夷则背着她走到断崖前,下面是一串极其陡峭的阶梯,或者说只是山崖下敲凿出的几个可供落脚凹洞,若不是知道这里有下去的路,没人会发现这些不成形的阶梯。 徐夷则一吹口哨,马儿长嘶一声,自行离去,他又将火把交到冉念烟手中,下一瞬,已踏上了临崖的台阶。 背后就是万丈深渊,冉念烟紧紧扒住徐夷则的肩颈,而他却如履平地沿着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路一径下行,在火把燃尽前来到断崖下的山谷中。 冉念烟手中的火把仅剩那柄刀,徐夷则见了,笑道:“那刀,你就留在身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