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子也算是安安稳稳过去了,须得在佛前好生祷告来生。 冉念烟自然明白谢氏心里的算盘,因为出嫁的女儿无论过了多少年都必须维护好自己在娘家的地位,否则在夫家就像无根的浮萍,只能随风聚散,茫然无靠,谢氏也不例外,就算当初订婚是为她们母女着想,那也是赶上了谢氏顺风顺水的好时候,现在谢氏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自然没工夫替她们母女衡量利弊了。 冉念烟记得谢氏的好处,不会拂了她的面子,可眼前的泥菩萨何止一尊?父亲在西北出了那样的事,还带累了徐家,自己和母亲不也是自身难保,何谈成全别人? 果然,当务之急还是先安置好自己。 冉念烟道:“这还是我爹命人从西北送来的茶。” 谢氏一愣,看着杯中茶汤,道:“他果然没忘了你们母女?” 冉念烟无奈笑道:“如果真是恩断义绝,我娘又为什么会急火攻心?” 谢氏道:“还不是庸人自扰。” 她没说明白谁是自扰的庸人,抑或是两方都是。 谢氏又道:“你在这儿侍疾,我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吧,你就不用跟去了,好生照看你母亲,若有要说的,我代为转达。” 正说着话,周氏进门请安,之前她从梨雪斋离开时,流苏再三嘱咐,不许把夏师宜来过的事告诉徐太夫人,并给了不少好处,如今见她去而复返,冉念烟也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 “周妈妈。”冉念烟道,“来的正巧,正好谢姨在呢,要去见外祖母。” 周氏见到谢氏时,也是意料之外,心说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外面了? 和谢氏一起出门后,方才知道,原来谢家也出事了,谢氏本是来和姑奶奶商量,看看如何才能保住婚约的,没想到徐家这边也不太平。 再想想十几年前,徐氏、谢氏这种人家哪里出过这样的事?还不是都被皇帝小心照拂着,在民间的威望比皇帝还大,果然是鸟尽弓藏,此一时彼一时了。 冉念烟此刻也没闲着,她即刻修书一封,命溶月借着外出配药的空当交到夏师宜手中。 ··· 夏师宜从锦衣卫都督府中回来,心情说不上好,却也不坏。 如预料中的一样,他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无论文官还是武官,都会有一点最起码的素养,就是谨言。 谨言慎行,君子之道,这些人未必是君子,做不到慎行,却深谙祸从口出的真理,因而说的话都似是而非,让人如坠云里,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可是从利益上考虑,夏师宜相信他最终会和刘梦梁联手,甚至可以说是确定无疑。 为刘梦梁做的事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和刘梦梁的关系,将来就算想从司礼监的势力里抽身也是不可能了。 夏师宜有些难过,可想想,自己正走在从前可望不可即的捷径上,求仁得仁,九死无悔。 正想着,恰好看见溶月送来冉念烟的书信,夏师宜的心中荡起涟漪,莫非是有事需要他效劳? 他和她之间,从不谈求,只说是效劳,求是生分的,效劳是心甘情愿的,在他看来是天壤之别。 在他看信时,溶月解释道:“大概就是……小姐请你查一下谢家的近况。” 夏师宜不假思索,提笔回了一封信,将自己所知悉数相告,溶月不识字,看他洋洋洒洒、文不加点,也就排除了对他是否是在胡乱搪塞的怀疑。 溶月并不知道夏师宜和冉念烟从前的事,只当他是夏奶娘的儿子,冉念烟曾经的仆从,也很难理解冉念烟对此人超乎寻常的信任,可既然是小姐认为可靠的人,她又有什么可怀疑的? 夏师宜写完后,吹干墨迹,对溶月道:“小姐为何如此关心谢家?” 溶月道:“我也怕小姐有帮谢家出头的心思,毕竟谢家那位姑奶奶待我们夫人不薄,可问过小姐,小姐只说事情要两厢有益才有做的必要,我也就放心了。” 夏师宜点点头,把心装进朱丝栏信封,交到溶月手中。说不嫉妒是假的,谢家的事要劳她费神,她却责无旁贷地揽在肩上,说是为了谢氏,可细论起来,还不是为了谢昀那个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文弱书生? 望着溶月离开的背影,夏师宜恍惚觉得权力也许是个好东西,锦衣卫的名头说出去也足以令人胆寒色变,但自己对她而言,依然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