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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虽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却也明白亲子天性、人之常情。做母亲的焉能不爱自己的子女?夫人快刀斩乱麻地和谢家撇清瓜葛,虽然在外人眼里不仁不义,可小姐却是夫人最亲近的人,一定明白夫人的心思,全是为了小姐将来考虑,宁可忍受这一时的非议,也不能赌上一辈子。”

    冉念烟道:“可如果消息传到谢夫人耳中呢?她是个孤高的人,何况本来就不太欣赏这段婚事,如此一来更会主动毁约,舆论更于我不利。”

    女子主动退婚与被夫家退婚,在世人眼中的性质完全不同,前者,被人议论的是夫家,后者,遭人耻笑的却是女子,而且不像对夫家的议论那般,过几年待男子娶妻立业后便被人遗忘了,横加在女子身上的非议却会缠绕一生,以至于女子出阁前都要战战兢兢,千万不能传出有违闺训的传闻,被夫家听去,一封悔婚的书信就能葬送她一生的名誉。

    当然,氏族之间的通婚,也很少有人恶意毁弃前盟,可现在是特殊情况,也许冉、谢两家继续捆绑在一起只会沉沦得更快。

    紫苏脑子极活络,稍一细想,就明白了冉念烟的意思。

    望着她担忧的神色,冉念烟道:“所以,无论悔还是不悔,都要当断则断,不能拖延,否则叫谢家拿定主意,占了先机,一切都迟了。”

    冉念烟一边说,一边已经对着穿衣镜整理好鬓钗,看着镜中婷婷袅袅的少女,忽觉得时光易逝,如今虽不至于进宫受煎熬,可谢昀一事却也令人左右为难。还是古人说得好,“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似乎总不肯让好事平平稳稳地发生,总是要一波三折,反而是坏事屡屡突如其来。

    她朝母亲的正房走去,紫苏跟在后面,心里暗叹,还没等筹备六礼,两家人已经暗中斤斤计较起来,人们常说貌合神离,如今连表面的“貌”都不能维持了,这婚事还能成?就算成了,小姐嫁过去也只有受气的分。

    只是可惜了谢昀谢三公子,听安则少爷的意思,应该是个极温柔和善的人,怎么偏偏被薛衍盯上了……

    ···

    紫苏抢在冉念烟前面推开正房的蝴蝶对开门,打起纱帘。

    刚一进门,冉念烟便隔着纱帘影影绰绰见到一道影子,帘子掀开时,那人也闻声往门口看来,冉念烟一看,原来是嘉德郡主,心里登时一松。

    母亲请郡主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商量,因为这毕竟是冉家和谢家两家人的事,不好时时惊动徐家的人,何况嘉德郡主不仅仅和徐家有关,更是皇帝的妹妹,此时将事情在她面前摊开,怕是母亲下定主意,希望借助郡主在朝中宫中的影响为自己处理这件事。

    那么,想必不仅是婚事,更和父亲在西北的那场胜负不明的战役有关。

    安邸抄上的描述,时至今日,宣府的烽火依然未曾消弭,突厥骑兵依然长驱直入地在刚刚秀穗的千里良田上穿行,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些骑兵只当大梁的百姓是可供射杀的猎物,将他们的家资私产看做可供炫耀的战利品。

    百姓莫不追念镇国公,可徐衡却被乾宁帝羁留在京城。

    嘉德郡主一见她来了,收住刚才的话头,她正在和徐问彤解释徐衡不能北上支援的原因,因为最后的精兵良将必须留下守卫京师,万一西北无法收复,京城决不能再被攻陷,否则大梁将亡。

    徐问彤把女儿叫道身边,看着她给嘉德郡主行过礼,随后泪眼婆娑地跪在嘉德郡主面前,倒把郡主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

    “你这是做什么?”

    徐问彤眼神坚毅,虽然流泪,却并不显得柔弱,反而十分决绝,“这本是殷士茂投敌叛国在造成的祸患,陛下也该知道千兵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决不可……决不可再蹈裴卓将军的覆辙!”

    说起裴卓,嘉德郡主心里一沉,心说幸亏是在私下场合,身边没有来路不明的眼线,否则话传进宫里,更不知皇帝会如何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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