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辔都换成了素色,这是大丧的规矩, 一望便知是家中老人故去了。 和公府门房打过招呼,原来是冉三爷亲自来送孝布。徐家几位老爷商量着,认为终是瞒不过去,索性让冉三爷在徐太夫人面前行礼报丧,又说头七那天请了和尚道士办法会, 出殡也定在那天。 徐太夫人初时觉得惊讶,继而悲怆,渐渐也接受了崔氏骤然去世的现实,把孝布交给周氏,让手下的人尽快裁剪成丧服。 冉三爷见该说的都说完了, 只有一件事不便开口,可想着母亲没了,更该和二哥多亲近,便硬着头皮道:“老太太,晚辈今次登门还有一事相求。我们想把盈盈接回去住些日子, 毕竟是亲祖母归天,于情于理都该回去。” 徐太夫人道:“你去和我女儿说,她若应允,我还有什么话说?” 冉三爷知道, 她这算是变相答应了,有徐太夫人给自己撑腰,徐问彤也硬气不起来。 因新居尚未收拾妥当,徐问彤还住在荣寿堂的跨院中,一转身的功夫便到了。冉三爷先在门外见礼,候在阶下,等紫苏宣召才敢进。 猛一抬眼,竟觉得眼前的侍女有几分面善,仔细一想,仿佛是多年前死了的紫苑又站在眼前,想到她是因自己而死,冉三爷不由得一阵寒噤。冉珩曾和他提起徐问彤房里有个大丫鬟,颇具风姿,亦有心于他,言语间煞是得意,冉三爷打量了紫苏几眼,道:“你们夫人房里有几个大丫鬟?” 紫苏道:“回三爷的话,只有奴婢一个。” 冉三爷道:“你叫什么?” 紫苏道:“奴婢名叫紫苏。” “紫苏?”冉三爷反复默念几遍,皱起眉,心里很不舒服。 一旦进了门,他乐可换了一副神情,行礼寒暄一番。徐问彤只是请他坐下,叫紫苏看茶,此后便独自在屏风后对镜梳妆,偶尔应付一两声,叫唱独角戏的冉三爷不至于太难堪。 直到冉三爷提出让冉念烟回去小住,徐问彤才暗笑,果然是为了这个而来。 “你二哥怎么不自己来求我,反而打发你过来?”她冷冷道,沾了白脂粉的玉簪花棒都捏碎了一支。 冉三爷道:“二哥忙着料理家母的丧事,脱不开身。” 徐问彤道:“盈盈不在我身边,这几日出了这么多事,我尚且住在母亲这儿,很是局促,哪有地方好好安置她?幸而郡主见怜,让她过去小住,我一会儿就去郡主房里,你若好信儿便跟着去吧。” 冉三爷耳聪目明,郡主的宅院岂是他随便去的?这分明是徐问彤的软钉子,他因而笑道:“还是等嫂嫂消息吧,反正头七才出殡,盈盈回冉家的事还不急。” 临走前,又深深打量了紫苏一眼,可巧紫苏也正盯着他,幽冷的眸子叫呼吸一窒,赶紧甩甩头,狼狈地告辞了。 ··· 冉念烟在崇明楼困了三日,也渐渐地习惯了这里,虽然古旧些,却还算舒适,可一想到徐夷则以婚事相逼,心里便忿忿不平。 那些利弊她自己也能想明白,答应徐夷则,不仅自己能重得自由,将来母亲在徐家也能高枕无忧,而她大可倚仗徐夷则对自己的心思,做些其他出嫁女子不能做的事。远的不说,就说徐府的管家之权,凭着徐夷则的手腕将来必定唾手可得,如此算来,倒比嫁给陌生人后如履薄冰地适应新环境要容易得多。 可是她总是不甘心,有些东西是可以算计的,有些东西却不能。也许是上辈子名存实亡的婚姻过分压抑,令她宁可放弃一目了然的好处,也不敢冒险重蹈前世的覆辙。 和徐夷则朝夕相处的日子会是怎样的?她不敢想,可处处被人压制的感觉总不会太好过。 想着,楼梯上的铁门竟开了,果不其然,是一身黑衣的徐夷则走了上来。 “你好像总是穿成这个样子,像道影子似的。”她已经习惯开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毕竟除了他,再没有和她说话的人。 她抱膝坐在榻上,陡然眼前一黑,已被徐夷则用布条遮住。 “这是做什么?”她怀疑地道。 徐夷则已抱起她,就像抱起一团轻软的绵纱,无视她的反抗和惊呼,轻轻捂住她的嘴,安抚道:“乖,不要吵,滕王要见你。” 滕王?听说是这个“故人”,她便安静下来。眼前再次明亮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雅洁的隔间内,一眼看去便知是驿馆的客舍。 她早已不在徐府了。 房中有盛满花露香汤的浴桶,氤氲着温暖的白气,还有玉镜台和全套的梳篦、脂粉可供梳妆。 妆台上有一只檀木托盘,上边覆着一块素白软缎,揭开看去,先是一只宝函,里面是一套素雅的累丝莲蓬金头面,宝函下压着一叠什么丝绸似的东西,展开一看,却是一套浅碧色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