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脊背忽然抽痛, 是旧伤犯了,最近旧伤时常发作,令人烦恼不已。 有人扶住了他,他一抬头,竟是个小厮模样的人, 那小厮道:“侯爷,您是来找我家少爷的吗?” 那小厮正是笔架,冉靖不识得他,一回首, 却见徐夷则就在不远处。他的面目与他父亲差别甚大,可远远看着,轮廓竟有七八分神似,想起裴卓,那些责备的话早已悉数散尽了。 两人来到崇明楼中坐定,笔架依旧回院子里打盹。冉靖看着陈旧的楼阁,叹道:“这里就是老镇国公自缢的地方吧,保存的真好,还和当年一样,看来真的被忘记了。” 徐夷则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没有吊古怀今的心情。 “叔父……”他用了一个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的称呼,“对于婚事,你还有什么想法?” 应该是询问,冉靖却觉得他是理所应当,征求意见不过是客气的过场。 冉靖道:“那天的事不怪盈盈,你们说话,应当考虑到随时可能有人闯进来。再说,盈盈的事我都没权力插手,你找错人了。” 徐夷则道:“只要您不反对就好。快天亮了,我送您离开吧,今日还有很多事需要花心思。” 的确,单论三堂会审一事,便足以耗尽一个人的心血。 冉靖默认了他的提议,临走前却悄声道:“你求娶盈盈,只是为了保守那个秘密?” 徐夷则笑了,像是料到冉靖会这么问,“如果只是为了这个,倒是有更多更省力的办法,何必费尽周折求娶令爱?何况令爱并不属意于我,若不是情势所逼,为了不伤害她必须折中,我宁可一生都不再打扰她。” 这番话已经算含蓄,冉靖听了却依然觉得刺耳且露骨,却也明白了徐夷则的心意,叹道:“你好自为之吧……我没有教训你,也是看在盈盈的面子上,方才你送她回来时,倘若她有一丝不悦或抗拒,我都不可能饶过你。” 徐夷则面上不显,心下却笑叹,她不过是习惯了,身体习惯了,心却还是她自己的,与他无关。 可很多事情恰恰是习惯成自然的,憎恨是这样,喜欢更是如此,往往到了最后,已经记不清初衷,唯独忘不了的便是执着本身罢了。 回到徐府,天色已大亮,虽一夜未睡,徐夷则也并不显得疲惫不堪。他已习惯于在战场上枕戈待旦。 他先去了荣寿堂请安,徐太夫人歇下了,却未睡实,想必也在等候三堂会审的消息。 禀报了已经送走冉靖,徐太夫人留徐夷则在房里用了早点,老年人吃得清淡,不过是两样粥水配着四五样小菜,徐衡道:“姑母和表妹也不曾休息,祖母的斋菜清淡适口,不如也送两份到她们那边。” 徐太夫人答应了,趁机屏退了侍奉的人,单独对他道:“你究竟带你表妹去了哪里?” 徐衡道:“是要试探一个人,非要表妹到场不可。更要躲避一个人,正好冉家居丧,让表妹回冉家小住,那人就该知难而退了。” 他的话如云山雾罩,徐太夫人知道,他是故意说的似是而非,隐去重要的部分,便也不追问。 “我只问你——”她开口道,这是她唯一要紧的问题,“盈盈和柳家小姐究竟听到了什么?” 徐夷则道:“她们听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听到了,而这件事危险到什么程度?一旦在不合适的场合暴露,就会让徐家三代功德毁于一旦,祖母想必不愿让这样的事发生。” 徐太夫人不语,这正是她的要害。 “那要怎么办,我只有这一个外孙女。”她道。 徐夷则道:“让盈盈留在我身边吧,我会照顾好她,自然不会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她。” 他又在徐太夫人面前说了如出一辙的话,却是字字真心,而非单调空洞的重复。徐太夫人思虑过后,也只能叹道:“她若愿意,我便不再管了,只是嘉德郡主那边……不知是喜是忧……算了,你去吧。” 正说着,周氏准备好两份额外的粥食,正要送去徐问彤暂住的跨院,徐夷则叫住了她。 “周妈妈,我去吧。”他道,很自然地接过锡托盘。 周氏吓了一跳,忙道:“不行不行,您是少爷,怎么能做这种事?”说着就要抢。 就算在私底下如何不规矩,如何轻慢他,到了老太太眼前,还是要给他留足够的面子。 徐夷则道:“自然可以做,是哪边的跨院?”他还不甚清楚徐问彤住在何处。 周氏看徐太夫人脸色,没有不悦,便顺着他的意,指点了方向,见他走远了方才附在徐太夫人耳边道:“老太太,我瞧大少爷说的不错。” 她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