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念烟道:“你也一样,说得太多,我的一切就等于在你面前一览无余。” 谢暄忽然道:“如果有一天,天下平定,没有内乱,也不再与突厥作战,你觉得你会做什么。” 冉念烟道:“什么也不做,就待在后宅,和从前一样。” 谢暄笑道:“对啊,险些忘了你是女人,女人可以永远留在后宅,这样很好,一辈子能望到尽头,踏实又安稳。我呢,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就要远走高飞,远离京城,再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腌臜的俗事。” 冉念烟道:“你父亲同意吗?” 谢暄有些酸涩地道:“他会同意的,何况我已经走了,之后的事谁又知道呢,眼不见心不乱吧。” 冉念烟不喜欢消极的人,偏偏不觉得谢暄的牢骚可厌。 当夜,谢昀来过一趟,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抵是让她等着好消息,且离谢暄远一些。 他攫住她的手,眉眼间得志意满的样子,不像她认识的那个腼腆羞涩的谢昀,分明是个初尝权力滋味的莽撞少年。 “你且等着,等徐夷则一死,你就注定是我的。” 冉念烟觉得可笑,“如果注定,何须等到他死了?” 谢昀一怔,自己的假想只是一戳就破的泡沫,可他只等着那一天,徐夷则死在自己手中,一切便名正言顺了。可有些事,现在可以做,生米煮成熟饭或许可以解除他心里的不安。 冉念烟知道自己的力气敌不过一个比自己大四岁的男人,幸而谢暄及时出现,敲门声让眼中神色古怪的谢昀回过神来,是兄长来叫自己,父亲在书斋有事找他商议。 冉念烟对适时出现的谢暄十分感谢,谢暄只是道:“我是为了我弟弟,为了不让他一错到底。” 其实,他只是觉得这样不妥,却无法解释心中的妒意是从何而来,他发现自己不光嫉妒徐夷则,竟也开始嫉妒起谢昀,嫉妒他口中那套“名正言顺”的说辞,可如今见冉念烟十分厌恶他,谢暄便放宽心,仿佛近在眼前的战事也不成问题了。 明天就是滕王归来的日子,今晚大军已临近居庸关。 居庸关外是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此时木叶披着黄色,和山上灰黄的粗粝沙石辉映,尽显秋日暮气的苍凉。 滕王坐在马背上,手持西洋进贡的千里镜,透过那小小的银制长筒,远处落日余晖下的居庸关近在眼前。 徐衡正策马追来,在他身后停下,这是君臣每日一次的单独会面,徐衡总是独自远远跟在后面,除了滕王最信任的几个亲卫,没人知道他还在人世。 “徐衡,你来了?”他依旧看着千里镜内的世界,镜片让一切微微变形,有种扭曲的美感,“你来说说,咱们明日进关会顺利吗?” 徐衡道:“可能会吧,但就算战场不在这里,也会在京城,都是一样的,或早或晚。” 滕王道:“不一样,或早或晚……早了,这里山川险恶,易守难攻,我们难免全军覆没,罪责在下手的人身上,晚了,我们兵临城下,和城里的人两厢对峙,就算我们胜了,百姓也只记得我们的暴戾。” 无论怎样都有风险,进退维谷不过如此。 “可我们还是要回去。”徐衡望着远方京城的方向,说道。 滕王道:“不回去,还有哪里能容身呢?” 次日开拔,傍晚在西山扎营,第二日一早才向京城逼近。 其实昨夜就能入城,可考虑到居庸关宁静如常,战场必然定在了京城,便不再赶路,而是带领士兵养精蓄锐,等待再战,于是从哪道门进城就成了大问题。 “德胜门。”滕王指着舆图上一座城门的标识,那是京城的正北,“我们在西北是打了胜仗的,从这里进城是堂堂正正的。” 徐衡忧虑道:“可依臣所见,刘梦梁极有可能在此地设伏。” 话音还没落,营帐外爆发出惊叫声和哭声,次第传开,两人终于没办法继续交谈。 “出去看看。”滕王示意徐衡,想了想,自己也起身跟上。 结果却是他意料之外的,他的父亲,乾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