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播放了一段音频,看向祝瑾年,“这是我们离开看守所后,小志和狱警的一段对话——” 祝瑾年一怔,和大家一样,都沉下心注意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我爸爸非常厉害,他会七十二变,但他没有告诉我他会变成什么,我是他儿子,我都知道。那个女的是他的眼睛,她来看我就是他来看我,他以为我不知道。爸爸!我看到你的眼睛,我还能看到你的手,你的嘴,还有你!我爸爸分散开了,分得很开,他要监视我,就要变成很多人、还把自己分成很多块……” 之前在祝瑾年心里一直联系不上的两个点忽然接上了,小志是不是每发现爸爸变成一个东西或者一个人,都会画一笔,用‘正’来计数?祝瑾年想起小志的朋友说,他们一起打球时,小志总是忽然以“我爸来找我”为理由匆匆回家,或许,并不是卢律明跑到学校去找他,而是他看到了“爸爸”。 这种场景,光想象一下就觉得很恐怖。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double秀 ☆、千言万语不如一幅图(8) 音频里,狱警忽然打断了小志的碎碎念,故意问他:“你爸爸现在在哪里呢?” “他在家里。”小志说,“就在客厅坐着。” “一直都在?” “当然。他每天都会坐在那里看我,他把他的眼睛移出去,自己看不见了,不能走。他的眼睛在外面,知道吗?会变,藏在我周围。其实我很自觉,我要上大学,要离开家,我爸爸不能一直分散,总有一天他都找不回来自己的身体。我一直在找我爸爸,想把他固定下来,我要弄清楚他到底分散了多少片,变成多少东西。暑假的时候,我看到好多片爸爸在家里,走来走去,一大堆,非常多,非常多。我想把我爸爸拼好,固定下来,我觉得他很累,我也很累。” 那个狱警不屑地说:“你还想把他拼起来?呵呵。” “对,很难。”小志很困扰地回答,“我爸爸总是动来动去,走个不停,变来变去,只有睡觉的时候才比较固定。” 听了这话,祝瑾年背后有点发凉,很快又冷静下来,思考着为什么小志会有这样的幻觉。 对了……暑假,身为数学老师的卢律明会不会叫了一些学生来家里补课?而小志就把学生们全部幻视为卢律明?这就能解释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为什么小志画的“正”字会猛然增加——以前他总是把某几个人幻视为卢律明,而在暑假里,因为临近高三,卢律明对他更加严格、监控也更多,使他的症状严重了,把一群人都幻视为卢律明! 这——不是被害妄想!而是…… 那个名词,忽然在祝瑾年脑海中清晰起来。 “他已经疯了吧!”林睿郁闷地自言自语。 “错觉认知综合症。”聂羽峥纠正了他的用词,“具体来说,是——” 祝瑾年认真而急切地望着他,等他说出最后的判断。 “弗雷格利妄想综合症。” 这个名词让刑警们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祝瑾年心里则“咯噔”一下,大脑被这个名词狠狠一撞,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和认同感。没错,刚才正是这个名词也在她脑海中浮现。 弗雷格利妄想综合症,又被叫做替身综合症,患者通常认为身边一些人是同一个人伪装或者变身的,这种身份识别障碍非常少见,现在已经被认为是精神疾病而产生的错觉。 患有弗雷格利妄想综合症的人同时也存在着被害妄想,不管别人的相貌、性别,在患者看来,就是某一个他所认为迫害自己之人的化身,但患者的症状已经超越了普通的被害妄想症,一旦妄想发展完全,就很容易产生暴力攻击行为。 聂羽峥解释了一遍什么是弗雷格利妄想综合症,接着说:“卢酬志为人内向,受卢律明制约和影响,人际沟通能力很差,存在一定程度的社交障碍。生活中,事无巨细,都要被父亲监管,渐渐,外人的具体形象被抹杀,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与卢律明。” 祝瑾年暗自叹息,说:“卢律明教育小志的方法很暴力,听说以前还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也许这种头部外伤影响到了大脑,使他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从一开始的以为遇上的某几个人是卢律明变成了以为所有人都是他。小志就像一个气球,卢律明不断往里头灌气,气球越来越大,终于……爆炸了。” “他想摆脱卢律明的束缚,想把他杀了?”林睿问,这可关系着动机。 “他的动机不是这个。”这时,聂羽峥提出了异议。 大家都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和狱警对话时,卢酬志说得很清楚,他想把分散的卢律明‘固定’下来。”聂羽峥调整了音频进度,把对话最后几段重播了一遍,“他认为卢律明只有睡觉时才是‘固定’的,其余时候都变换成其他人。我们可以这么理解:当卢律明躺着不动时,卢酬志才将他看做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