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走上前,“陛下,夜很深了,起驾回帐子休息吧。” 赵熙负着手,站在图前,没做声。 “您也伤着了,让御医瞧瞧,活络活络筋,不然明天起来看抬不起胳膊。”赵忠拿眼睛瞄了瞄她左手手背,方才那些粗军汉可谁也没注意,陛下整个手背都青了。 赵熙滞了好一会儿,“夕儿睡下了?” “啊。”赵忠点点头,心道您还能惦记起那孩子呀。 “那朕就不回了。” “啊?” “吵醒他,后半夜又睡不着了。”赵熙叹气。 赵忠明白她意思了,笑道,“不妨事,御医下了足足份量的安神药,止痛散里也有安眠作用,小爷且睡得实。” 赵熙又站了一会儿,“好吧,回帐去。” “哎,起驾喽。”赵忠忙唤人起驾。 赵熙没再走回去,直接上了肩辇。坐上去,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赵忠跟在下面,轻轻叹气。 --------- 顾夕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 他转目望向窗外,窗帘低垂,金色的阳光从边缝里照进来,洒在地板上,映出许多跳跃的小光斑。 顾夕发了会儿呆,觉得爬了一昼,腰酸极了。 他自己撑着,小幅度地动了动身子,慢慢跪坐起来。 帐子里很静,火盆正旺,他只着了件薄睡衣,也不觉得冷。 顾夕下了床,到大铜镜面前,撩开衣摆,看了看伤处。十道伤,从腰往下,直到膝弯,都是排着打的,没重印,也没撕裂。有些小的伤口,因用了最好的药,一夜就合了口。只是鞭痕都道道青紫肿起。 他长长叹了口气,鞭子和大杖子,没一样好东西。这下,又得半年下不去印子,礼监司能歇半年了。 外间有声音。 顾夕转目去看,见是赵熙从外间走进来。门帘未合,能看到外间的榻上还堆着锦被。 赵熙亦看着顾夕,只披着里衣,脸色还算红润,看来鞭伤下并未发烧,心里稍定。 “呃……”赵熙是真没当着别人服过软认过错,她略红了脸,道,“昨天……” 顾夕止住她的话,指了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哎,该是多生气,连觉也不肯好好睡。那软榻多窄,看摔下去……” 赵熙抬目看着顾夕,眉若墨染,眸若点漆,鬓锋如裁,微微抿着唇角,眼神里是关切,是责怪,还有些生气。 顾夕仍旧是那个顾夕,清澈自然,坦然淡定,和暖中蕴着安宁。就是屈打了他,纵使刻意推开他,他也不会自怨自艾。因为他心里比她拿得定。 赵熙压在心头的黑云,被顾夕的一句话,驱散。她弯起唇角,轻轻替顾夕揽了揽略敞开的衣襟。 “哎哟,陛下哪得睡呀。太医们忙活了半昼。”赵忠亲自端着水盆儿进来,笑道。 顾夕按住为他整衣的双手,皱眉,“伤了?” “可不是……”赵忠刚要说,看了眼赵熙,又把话掩下。笑着施礼,退出去。 顾夕狐疑地看她。 赵熙示意无妨,抽出手走到床边的案子上,摆弄顾夕的药,“先洗漱吧,已经摆好饭,赶紧吃了好用药。” 顾夕到盆架子边上洗了,带着水汽走到她身后,“伤哪了?” 赵熙滞了下,把手背让他看了一眼,就收回去。 顾夕拉过她的手细看,长眉微皱,“撞的?” 顾夕心很细,已经开始撸她的袖子了。她左边胳膊刚上了药,穿的衣服也很宽松,顾夕轻轻掀开宽袖,就看到了手臂上的红肿。顾夕一看就知道伤得不轻,估计过程还挺险。 “为何着急赶来?不过是场大雪,通路堵塞。小皇帝仍在京城,崔将军他们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