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微闭双眼,嗓音似有若无,“索额图所谋定于太子有关,然储位一事,自皇阿玛始,就是重臣心中所趋,皇族骨血之痛,圣上更是深有体悟。此一事,即便由我来提,也要一个最为恰当的时机。” 张廷枢敛眉思索,尚未答话时,福全突然咳了起来。 “王爷!”张廷枢慌忙上前,却被福全扬手制止。 裕亲王慢慢地平顺气息,坐直身子,冲张廷枢弯了弯嘴角,唇边一丝鲜红煞是惊人。 明相府 纳兰明珠负手立于廊下,双眼微闭。 纳兰揆叙匆匆而来,冲纳兰明珠一俯身道,“阿玛,手下人已经查实,前几日京郊不远处确有一伙人追捕几个门客。奴才们多方打听,那附近住着的是兵部督捕左侍郎邵干。” “邵干?”纳兰明珠睁开双眼,“果然是索额图……” “阿玛,”纳兰揆叙直起身子,“直郡王传来的消息太过模糊,四阿哥手上那封信到底是不是给九门提督托合齐的,还有待考量。” 纳兰明珠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大阿哥说他的线人无法接触到过于内部的消息,只是打探到了那中箭之人昏迷中的几句胡话,到底也做不得准。但是,此前温宪公主一事,着实蹊跷,我总觉得这京中要发生什么大事。不管怎样,你先派人去盯着托合齐。这一回,咱们不能再被动挨打。” “儿子明白,阿玛放心”纳兰揆叙一拱手道。 四爷府 东小院堂屋,四阿哥正盯着苏公公练大字,张保躬身而入,“主子,魏经国已经退烧,伤口也有愈合迹象,看起来是没有危险了。主子打算如何安置他?” 四阿哥缓了口气,伸出手指在苏公公前一笔处敲了敲,苏伟扁扁嘴,又提笔重写了一遍,“让他先在府里养好伤,过几天,你去找个可靠的商队,将他送出城去。告诉他,只要他能设法保住自己的小命,他日京中平定后,爷定许他飞黄腾达。” “是,”张保垂首领命,复又抬头问道,“那个丁大夫怎么办?” 四阿哥敛眉想了片刻,苏伟扯扯他的衣袖,“让那个丁大夫留下吧,我看他医术高超,人也老实,而且从不多嘴,正好咱们府里也缺一个家用的大夫呢。” 四阿哥弯了弯嘴角,“那就留下吧,给他在东路收拾间屋子,再派个人去伺候着,到底是当大夫的,也别怠慢了。” “嗻,”张保躬身领命,退出堂屋。 索相府 十一月末的天气已带着冬日的寒意,石板上沁起的冷霜结出一朵朵小巧的纹路。邵干赤裸着身子跪在院中,背脊直直地挺立着。 屋内,点着淡淡的檀香,格尔分站在窗口,时不时地看看外面。只是一封信,或许搬不倒赫舍里氏,但冰冻三尺,如今已是箭在弦上。 索额图坐在书桌前,蘸着薄墨,精心地写着一纸谏言。 竹纹蜿蜒的柳宣,饱满地吸着墨汁,一行行、一列列后,末尾处只余四字,背水一战。 第158章 孤家寡人 康熙四十一年 十二月,寒冬莅临,腊八节当天飘起了鹅毛大雪,宫中的宴席早早就散了。苏伟跟着四阿哥回了东小院,两人围坐在炭盆旁,喝着暖暖的腊八粥,剥着香熟的烤栗子,过了一个格外宁静却隐隐透着不安的夜晚。 “主子,”在床上乱滚的苏伟把腿搭在四阿哥身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床帐,“你说,索额图做的事,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若是索额图成功了,太子当真会逼自己的阿玛退位吗?” 四阿哥枕着自己的胳膊,面色微寒,“我也猜不到,二哥跟皇阿玛很像,心思深不可测,没人能轻易揣度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索额图与二哥的关系跟大哥与纳兰明珠的关系不同,有一份血缘的情谊在,又有这么多年的互依互靠,索额图断不会因为一己之私,瞒着太子做这些事。” 苏伟抿了抿嘴唇,有些干干地道,“也就是说,太子肯定是知情的,最不吝也是默认了的?” 四阿哥没答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伟闷闷地翻了身,脸冲着帐里,父不亲,子不孝,人心凉薄,帝王家当真无情。末了,想到什么的苏公公突然转头,拽拽四阿哥手臂,“你以后不许像他们一样,听见没有?” 四阿哥愣了愣,看了苏伟半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