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发的宏盛店开在余家胡同,离琉璃厂很近,这附近也都是些买卖新奇玩意的店面,有潮商的货源支持,宏盛店在这一带是生意最红火的。 佟发自身就是潮商出身,因本家在当朝权贵府上做事,自己在京城落了脚。申文彦是少有运货入京的潮商之一,手中的香料是远近闻名的好质量。 佟发跟申文彦合作本是颇有默契的,只是近来,朝廷放宽了出海的政策,佟发在潮汕的亲戚也开始出海经商。虽说,门路比不上申文彦,但多少有些东西。商人都是唯利是图,佟发一边让自家人拓展货源,一边又不舍得申文彦的高档货品,遂一边压价,一边又借着自家的势力,控制其他下家跟申文彦的合作。 本来是一切都掌握在佟发手中的,谁知这蒙古来的吉盛堂,竟全不把宏盛店放在眼里,私下就跟申文彦做起了香料生意。 眼看着申文彦动了和吉盛堂进一步合作的意向,甚至将近期好不容易运进京的香料全都卖给了吉盛堂,佟发忍不住了。 雇些流氓痞子砸店,泼脏水是商人们一贯爱用的手法,虽说简单粗暴,但屡试不爽。受害的店铺大都只能忍气吞声,偶有不服气的告到官府,往往也是无疾而终。更何况,佟发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顺天府的衙差们多少要给些面子。 佟发哼着变调的小曲,带着一身酒气从饭馆出来,拐进小巷,路上巡视的差役还跟他打了声招呼。 “那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翦,呖呖莺歌溜的圆,溜的圆……” “佟老板!”一声招呼打断佟发的唱词,两名年轻男子站在佟发身后,“我们主人要见你,请跟我们走吧!” “你们主人是谁啊?”佟发蹙了蹙眉,“我凭什么跟你们走?”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从背后抽出了麻袋,直接上前。 “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唔……放开……唔唔……” 麻袋被扔到马车上,车子滚滚而去,原本凄清的巷子里又恢复宁静。 弄堂小院 苏伟背着手,踢踢脚下的麻袋,对两位侍卫的野蛮行径颇有些不满,“你看你们挑的麻袋,都是毛刺儿,把人扎坏了怎么办?回头买些质量好的,纯棉线的那种,透气性也好,省得一不注意,把人给憋死了。” “是,奴才领命,”两名侍卫双双拱手,小英子站在一旁,无力地翻了个大白眼。 “把袋子解开吧,”苏伟又最后踢了一脚,坐到桌边,喝起了奶茶。 库魁上前解开了绳套,佟发从里面挣扎而出,看到桌边悠闲地喝着茶水的人,登时脸色一变道,“果然是你!姓苏的,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敢绑到老子头上,你知道老子是——” 佟发嗓音一顿,背上闷出的汗珠瞬间发寒。 苏伟捡起一旁凳子上的大盖帽,扇呼了两下后,有些奇怪地看向佟发,“佟老板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渴了,还是噎住了?要不要帮你叫大夫?” “这,你——”佟发哆嗦着指了指苏伟的帽子。 “哦,我是太监,”苏伟咧了咧嘴,把帽子叩到头上,站起身理了理好久没穿的太监服。 绣着黄莺的补子在佟发眼前一晃,佟老板只觉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小的胆大包天,小的以下犯上,求公公开恩,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看着佟发把头磕的跟拨浪鼓一样,苏伟半天没说话,低头弹了弹胸前的补子,绕开佟发走到门前,“三件事,第一,吉盛堂的损失你给我加倍补回来,第二,今天的事儿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第三,我不想再在京城看见你。”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佟发连连叩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