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惊奇?”他道,“大哥近年来总是在天机寺静修,也不爱听这些个闲言碎语, 不知道镇南王乱认之事也正常。自镇南王妃仙去后,早些年镇南王虽是遇见了与镇南王妃相似之人都会盘问一番,但到底还有所收敛,近年来却是不论男女老少,只要与镇南王妃有丝毫肖似,都会抓回去仔细盘问。” “是吗?” 闻沉渊笑道:“大秦怕是都传遍了,估计八九不离十。”他走到闻清潇身边,讨好地笑道,“不说这个了,明日我想出府去寻子安,大哥替我遮掩遮掩,瞒过父王可好?” 闻清潇眉眼微敛,温声笑道:“这才是你今晚亲自送药的用意所在吧?” 意图被发现,闻沉渊毫不尴尬,只笑道:“我都被困在府邸多久了,太无聊了,而且我答应了子安明日要去寻他,君子一诺千金,大哥总不能让我食言而肥吧?”他双手合十,一双深藏万千星海的眼盛满渴求的笑意,“求大哥了。” “只此一次。” “谢谢大哥!”他可没说只此一次,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 ** 明月雾罩夜,寒宵风雨起。 隆宴宫隆德殿外,绵密的雨淅淅沥沥地砸落在油纸伞上,于伞沿汇聚成一片雨幕滑落,溅湿了伞下人玄色的衣摆。 顾闻祁闻得耳畔雨声,目光沉沉落于灯火通明的隆德殿,闪烁的烛火随风雨摇曳在他眼底,勾出万千星火。 他想起了今日下午见到的乔二小姐,那般相似的神韵,真的是母妃回来了吗? 往常他不是没见过顾玄镜审问的那些肖似母妃的人,但哪怕是那一颦一笑、身姿容貌与母妃极其相似之人,他也无法他们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熟悉的气息,但今日的乔二小姐分明与母妃没有半分相似,可他看见她却是无法控制地便会想起母妃。 只是,人死真的能够复生吗? 他自问得不到答案。 斜吹的骤雨中,他迟疑着往前迈出一步,顾玄镜这些年一直认为母妃能够复生,或许问他可以得到答案。可方才迈出步伐,他便迟疑了。 今日乔二小姐分明一副不认得顾玄镜的陌生惶恐神情,若她真是母妃,那定是不想再与镇南王府有任何牵连吧? 毕竟......要有多心寒才能毅然决然地跃入静心湖。 须臾的时间里,驻足之人融入霭霭夜色中。 顾闻祁离开后,隆德殿厚重的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顾玄镜负手而立,望向顾闻祁消失之处,厚重的雨幕遮掩了他眼底的神情。 风间琉栩走至顾玄镜身侧:“若是想知道,追上去便是。” 顾玄镜深望向夜色之中,不语。 风间琉栩转首看向了端坐在殿内的君临:“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心中若存执念,通则达,堵为妄,你不敢承受,却又不甘放过。”他叹息道,“玄镜,你糊涂了。” 顾玄镜未曾回首,低沉喑哑的声音融进了雨声中:“是糊涂了。” 也许从当年便糊涂了。 风间琉栩道:“你们二人皆是难得糊涂,可谨钰便是惨不透那虚妄,至少算是得到了。你呢?” 谨钰,君临的字。 顾玄镜转身看向风间琉栩:“琉栩,你生于璇玑门,长于无妄山,虽入得尘世,却仍是心性淡泊,可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世间种种虽为虚妄,可你走不出离不了,便是存执,如今我之所执,即是安乐。” 风间琉栩道:“旁的我的确不知晓,我只是明白......” 风间琉栩话未说完,便见一直静坐的君临起了身,他诧异:“谨钰?” 君临走至顾玄镜身边,一袭墨色滚金纹华服几乎融进夜色中:“是或不是,总该有个定论。” 风间琉栩也走近:“是啊,总归是该知晓的,更何况,也不见得乔二小姐便不是。” 顾玄镜缓缓阖了眼,一身白衣笼上无尽悲凉:“十余载了,我真的害怕了。” 他也想相信乔二小姐便是安乐,哪怕她眼中对他没有半分爱恨他也坚信不疑,因为她风姿神韵与当年一般无二。可正如闻清潇所言,她又怎会是安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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