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父亲执意要袒护小妹,哪怕将我囚禁或杀掉、放弃这桩婚事也在所不惜,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楚敬宗慢慢放下手,素来意气风发的大周丞相,此时竟是有些委顿颓丧。许久他才出声,口气又放软几分,居然低声下气了起来:“为父知道你心中委屈。但沅儿与你是同气连枝的姐妹,不过是受了奸人蛊惑,才险些酿成祸事,难道你就真的忍心吗?” “父亲莫非忘了,我和小妹可不是一母同胞。”秦景阳挑着嘴角,眼中却不见任何温度。 楚敬宗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咬牙切齿了半晌,终于恨恨地一甩袖子:“罢罢罢,就依你!可你也要与我约定好了,只要沅儿照你所说的去做,今后你便不能再以此事为难她半分!” “女儿自然说话算话。”看来楚沅音在你心里,也是比不过富贵权势嘛。秦景阳嘲讽地想,却因楚敬宗低头而心情大好,连“女儿”的自称都毫不介意地顺口跑了出来。 楚敬宗憋着一肚子火,不想再看她半眼,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秦景阳。听着楚敬宗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远处,他这才开口道:“人都走了还听什么壁角?进来!” 映玉与冯妈应声推门而入。两人脸上都满是敬畏神色,看着秦景阳的目光中带着十二分的小心。方才在外面她们可是听得分明,连四姑娘都不敢和相爷面对面地顶嘴,二姑娘做到了不说,还成功地将相爷气跑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废话我也不多说,自己掂量着办。”楚清音的身体毕竟虚弱,秦景阳撑着桌沿费力地支起身来,映玉此时变得特有眼力价,连忙过去搀扶着他朝床边走。“现在我要歇息了,给我在外面守好,任谁来了都不许放进门。听懂了?” 映玉和冯妈连声应着退出去了。秦景阳躺在床上,盯着纱帘上的镂空小花出神,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哪怕如今看清了楚敬宗私德不佳,秦景阳却也还没有忘记,对方毕竟是文臣之首,朝堂上为数不多的、敢与自己争论一二的重臣之一。今天能占上风,大半是因为打了楚敬宗一个措手不及,令其自乱阵脚。他现在的身份毕竟是人家的女儿,孝之一字大过天,以左相的狡猾程度,要是当时能冷静下来,未必不能倒打一耙,反败为胜。还好木已成舟,楚敬宗再溺爱楚沅音,总是要自恃身份,不能食言而肥。 楚敬宗特地扔下朝中的大把事情跑回来,究竟为了什么,秦景阳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耳提面命一番,堵住楚清音的嘴,让这场纠纷就此停息,别传到襄王或是皇帝那里。说到底,他所看重的,也只不过是绑在楚清音身上的政治利益罢了。 而这,也恰是秦景阳目前手中,唯一能令楚敬宗投鼠忌器之物。楚清音和秦曦的婚事,秦景阳把思绪朝这上面挪一瞬间都觉得糟心,若非逼不得已,他才懒得一遍又一遍重申自己将要嫁人的事实。 而十五日后的纳征之礼……想到这一茬,秦景阳不禁又感到头疼起来。 当年高皇帝立国,有感前朝太后垂帘听政、外戚专权跋扈之乱,在严禁后宫干政的同时,又留下了一条让世人匪夷所思的制度:中宫皇后,至少要比皇帝的年龄大上七岁。这样的话,等皇帝驾崩,储君登基时,太后也垂垂老矣,无法再操纵儿孙几年了。 且不管高皇帝究竟是不是异想天开,也不管这条祖制究竟有没有用,至少大周帝位相传十几代,历任至尊都老老实实地遵守了这项制度。也正因为如此,每一任太子年纪尚幼便要开始挑选适龄女子作为准太子妃,令其待嫁数年,等到十六岁了,这才正式举行大婚,将对方娶进皇家。 而此时,太子妃自然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为此,附加的规矩很快出炉,准太子妃一旦年过二十,除非犯下大逆不道之罪,不然皇家绝不可退婚。若太子早亡导致婚事夭折,皇帝也要负责为耽误了青春的姑娘家指一桩美满姻缘。 婚事的流程遵照古时六礼,纳采、问名、纳吉是最初挑人时的步骤,请期与亲迎自然要等到大婚将近,唯有这第四项纳征,却是在太子十二岁时举行的。直至纳征之礼时,皇室才会公开下聘,并向天下昭告太子妃的人选。礼成即宣告婚约正式缔结,太子妃的名字会被载入宗室玉牒,虽然还未出嫁,却已是有了名义上的身份,并可出入宫禁,以儿媳、孙媳之礼拜见皇后、太后。 换句话说,到了那个时候,他秦景阳就真的成了自己的侄媳妇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襄王殿下便觉得嘴里好像吃进了苍蝇一样,恶心得不行。可这太子妃的名头却是他唯一的护身符,不能不要。 心烦意乱,辗转反侧之间,秦景阳就这样慢慢进入了梦乡。 他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已是日头偏西,抬眼看了看沙漏,戊时将近。怕是再过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更夫就要敲响梆子了。 身体倦怠,神思还有些迷糊。秦景阳对于成为楚清音这件事有成千上万个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很享受这种慵懒惬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