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阳“唔”了一声。程徽又问:“那可是知晓它的来历?” 秦景阳摇头:“本王虽有白天时的记忆,却并不能探得那妖物的想法。”转瞬又发现红枣的事情居然被楚清音冒冒失失地泄露出去了,脸色禁不住黑了几分,低声骂道,“真是口无遮拦!” 程徽继续追问:“那王爷先前又去了何处?”真正的秦景阳已经回归,他也总算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再想起这一桩光怪陆离之事,难免就有些好奇心旺盛起来。 谁知道秦景阳听罢脸色居然更黑了,没好气地反问:“回都回来了,你还问这些做什么?”话说出口也知道自己有些迁怒,放缓了口气道,“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经历,不提也罢。我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朝中与宫里的情况如何?”却是匆忙岔开了话题。 程徽是个闻弦知雅意的,听秦景阳如此含糊其辞,就知道他不愿细说,便也不再多问,转而介绍起这几日来发生的大小事情。 皇帝秦煜阳素来体弱多病,自从四年前得了一次伤寒重症后,更是元气大伤,无力处理国事。不得已,才将时任镇北大将军的襄王召回,监国摄政,一年后又不顾皇后王氏的反对,把教导太子秦曦的责任也交给了弟弟。而他本人则在寝宫惠安殿静养,只是每十日听秦景阳汇报一次朝野近况。 此番秦景阳遇刺,秦煜阳又不放心将政事全权委托给大臣们,只得亲自出来主持局面。话虽如此,但他每日也只是在朝会时露个面,绝大多数时候则是由左右相统管群臣,处理政务。小事自行掂量,急件送往宫内请圣上定夺,余下不太紧急却又不好擅自决断的,便送到襄王府来,以期秦景阳醒来后再拿主意。也多亏是近日来四海清宁,社稷昌盛,即使是这般仓促应对,也没出什么乱子。 程徽虽然是襄王身边的第一号人物,但他身上官职毕竟只是王府长史,不在朝中行走,也无法得知更多细节。秦景阳不做声地听着,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只在末了问了句:“宫中呢,可传回了什么消息?” 当年秦景阳回到京师后,便伺机在禁内布下了几个暗桩。数量不多,却都是紧要位置。他倒真是没有弑兄篡位的心思,但害人之心虽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有时候为了自保,用一些不见光的手段也是必要的。这些暗桩统一由程徽管理,定期汇报。听见秦景阳有此一问,长史先是一怔,随即竟面现难色:“这……” “直说便是。”秦景阳平静地看着他,嘴角有些嘲讽地轻挑,“反正就算你不说,本王也能猜中七八分。” 程徽哂然:“容成殿倒是无甚动静,但永宁宫那边……”他顿了一顿,“太后听说王爷出事,面上毫无哀戚神色,私下依旧与亲近宫人言笑晏晏。皇帝去永宁宫问安,恰巧听见有两个内侍在议论此事,当即勃然大怒,将那二人处死。后来圣上与太后发生了争执,离开时脸色依旧阴沉着。” 至于这争执的具体内容,程徽没有讲。不知是本来线人就没听到,还是他自觉那些话太过伤人,还是不要转述的好。秦景阳听罢却没露出多么消极的反应,只是轻呵了一声:“母后不是一向如此么?算不得什么稀罕事。本王已不是小孩子了,犯不着为了她的反应伤神。” 他是真的这样想,还是只不过将真实想法掩饰了起来,程徽并不知道。宁太后与襄王不和早已是朝野尽知,而作为当事人的秦景阳,却绝少提及有关自己生身母亲的任何事情,程徽平日也只能从边边角角窥见一斑。这话题并不令人愉快,长史正犹豫着要如何将谈话接续下去,忽然听见外面有侍卫禀报:“禀长史,楚相来访,车驾正停在王府门外,请求拜见王爷。可是要回绝他?” 这么晚了还要过来,莫非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程徽心下微惊,刚要开口,却听秦景阳扬声道:“请丞相入府,直接来此叙话吧!” “……是!”那侍卫显然没想到秦景阳竟是醒着的,愣了一瞬,随即便大声应道,快步走开了。 程徽看向秦景阳,却见后者竟是嘴角噙笑,神情古怪,似乎是有点兴奋,又有点……幸灾乐祸? “王爷?”他疑惑地出声。 “征明,快,将本王的衣衫拿来。”秦景阳却不替他解惑,有些迫不及待地招招手,“今日这楚老儿,本王是见定了。” 楚敬宗被侍卫引着一路穿过了大半个王府,来到主院。一进门,便嗅到屋里淡淡的血腥气与药的味道。抬眼飞快一扫,摄政王只穿了中衣,披着外衫坐在床上,虽然气色不佳,精神却比想象中要好上许多;程徽在一旁,垂手侍立。他收回视线,行礼道:“臣楚敬宗,拜见襄王。” “丞相多礼了。征明,为楚相看座。”秦景阳颔首道,“贵客登门,本王却仪容不整,还请楚相切莫见怪。” 一旁程徽已拿来一方矮凳,楚敬宗称谢后坐下,闻言却又连忙起身,拱手道:“襄王言重。臣于晚间冒昧打扰襄王歇息,是臣礼数不周才是。”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