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是青龙节,京中举行了盛大的庙会,余氛至今尚存。”程徽说,“太子最喜爱这等热闹玩乐的场合,去年上元节便溜出去过一次,宵禁方归。王爷那次大为光火,不但重罚了一干从犯,还打了他四十下手心。这次大概是觉得王爷正忙着养伤无暇管他,所以就再次偷偷跑了出来。” “有这么个不负责任的娘,还真是够头疼的。”楚清音叹道。太子想要出宫原本不会这么轻松,只可惜王氏是他的坚实后盾。只要秦曦向王皇后卖个可怜,挤出几滴猫泪,出宫的掩护便是手到擒来的。 “若是没看见倒还好办,既然已经看到了,再坐视不管便说不过去了。”程徽发愁道,“可太子不轻易听人劝谏,楚姑娘以王爷的身份出面固然可以,但之后还要和王爷见面,又要怎么安置他?” “先让两个兄弟跟过去,在暗中护卫着吧。”楚清音道。他们此番过来,带了四个王府侍卫,此时全都微服坐在下面的大堂里。“让他们随时随地将太子的行踪汇报回来,我们这边一结束,就马上去找他。” “也只能这样了。”程徽点头,猫着腰退后两步,这才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至少在晚上交换身份之前能瞒得过王爷,也算是足够了。” 说着他向外走去,刚迈出一条腿,却被扯住了袖子。长史回过头,便见到楚清音一脸苦笑,手指着街上次序而过的三顶软轿:“你们家王爷,说不定已经看见了。” 程徽:“……” 而此时在馥芳园中,一切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宴会的各项准备全部就绪,而宾客们也已陆陆续续地到来。 苏婧柔所出身的苏家,是自大周开国时起便奉命领兵、世代镇守漠北的三门贵族之一,与太后所出身的宁家齐名。当年高皇帝为了安抚这三位爱将,特许他们享有比其他公侯更为广阔的封地与更加优厚的俸禄,进京朝见时甚至可以剑履上殿。因此她虽非土生土长的京城贵女,论门第却是无人敢小觑半分的。更何况如今又被秦景阳认作义妹,身价便更是水涨船高了起来。 苏婧柔来到京城两年,从不出门交际,旁人也不敢贸然相请,这次突然大宴宾客,顿时在贵族圈子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虽然猜测不出动机,但不少人仍旧怀疑是摄政王在背后授意。 不管怎么说,凡是接到了请柬的大家闺秀们,无不精神抖擞,踌躇满志,盛装出席。与父辈们不同,她们所关注的只有一件事——襄王二十有六,位高权重,相貌堂堂,尚未娶妻。 苏婧柔是第一次举办这种聚会,虽然之前也做了不少准备,但仍旧有些生疏羞涩,不太放得开。好在大家都很体谅,有几位有过经验的甚至热情地帮着张罗,很快众人就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处,言笑晏晏,仿佛相识多年的闺中密友。 见众人如此友善,苏婧柔在心中松了口气,也开始试着积极加入聊天当中。所有人都很照顾她,时常主动地将她拉入议论中来,绝不令她受到忽略。起先苏姑娘还满心感激,后来却慢慢觉出了些不对味来:怎么每次聊着聊着话题都会扯到秦景阳的身上? 才聊了这么一小会儿,她所知的有关秦景阳的事情已经不知不觉地被套出了一半。意识到这一点,苏婧柔不禁心中苦涩难言。她早知道襄王这样的男人注定会受万人仰慕,可单纯的设想与亲眼见证,感受却又是天差地别。 面上依旧强颜欢笑,但苏婧柔的兴致却已低落了下来。有几个敏锐的女子率先觉察,开始努力将话题引向他处,然而成效甚微。苏婧柔开始更多地用“不清楚”与“不便说”来代替正经八百的回答,眼看着谈话有要冷场的趋势,忽然不知听谁小声喊了一句:“左相府人的到了!” 这一出声,却是立刻转移了众人的大半注意力。她们前来赴宴,大半是为了襄王,也有小半原因是想见识一下这位准太子妃。楚四姑娘是在座者大都见过的,但这位同为嫡出的相府次女,在众人面前露脸这还是第一次。 于是纷纷抬起头去,恰巧看到从屋外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女子二十上下,穿一件天蓝色长夹襦,肩披白狐皮斗篷,头饰简单却不失华贵,脸上略施薄妆。看起来面生,想来便是正主了。 这楚二姑娘,论五官虽也可圈可点,但比起上上之姿却还有一段距离,并算不得绝色;可那通体的气派,却是给在场众人来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