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侍中。”主客郎绕过守灵的人群,轻手轻脚地来到虞冕身旁,“司隶校尉……闻校尉来了,正在公主的卧房中,请您与红釉姑娘过去。” 虞冕与红釉进门时,闻冲正站在房间正中的空地上,抬头望着房梁上悬挂的绳结。听见脚步声,男人放低视线,转过头来看向二人,抱拳道:“在下闻冲,奉圣上之命,调查常宁长公主之死一案。” 他说话时,目光如刀一般,在两人面上逐一扫过。只不过与他四目相对了一瞬间,红釉的脸色便瞬间苍白起来,露出了胆怯惊慌的表情。虞冕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挡在红釉面前,淡淡道:“原来北周的司隶校尉,也要兼任缉凶破案的捕快一职。” “在下原本便是捕快出身,也算做回老本行了。”闻冲并不理会他的挖苦,“虞侍中,红釉姑娘,在下想要向二位询问一些有关公主的事情,希望二位能够实言相告。” 虞冕回过头去,向红釉递了一个颜色,这才又回过头来向闻冲道:“此处并非谈话之地,闻校尉,请换一处房间吧。” 于是三人连同主客郎又来到了隔壁的侍女房。出乎虞冕意料的是,与第一眼时那极富穿透性、堪称咄咄逼人的目光相比,闻冲说话时的态度简直算得上是温和,询问的内容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红釉起初还十分紧张,过后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能够面色如常地回答。 “虞侍中,公主的遗书可是你发现的?”从红釉那里采集到了一系列的信息,闻冲却并没有下任何结论,而是转而看向虞冕。 “正是。”虞冕回答。 “可否借在下一看?” 虞冕双眉微皱,他有些疑惑,本以为北周皇帝下旨命人接管此事,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为的是拖延时间,与自己协商一条和平解决此事的路子。可是看这位闻校尉的样子,却又像是认真在调查青窈的死,并且试图从中挖掘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线索来。这究竟是来自上面的授意,还是这个人在自作主张?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并没有拒绝闻冲的请求,将遗书递了过去。闻冲接过,细细阅览一番,又问:“敢问可有何物能够证明这是公主的笔迹?” “有……有的。”红釉说道,“公主来北周时,带了几卷自己手抄的书。”说着,便走去打开一旁角落里的藤箱,从中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竹盒。将盒中物取出,果然是三四本薄薄的手写册子,虽然年代久了,却还散发着幽幽墨香。闻冲拿起一本,翻了几页后抬起头来看向虞冕:“在下需要暂时取走遗书与这些册子中的其中一本,望虞侍中准许。” “闻校尉,”虞冕不悦道,“你是在怀疑这遗书是我们所伪造的么?” “恕在下直言,不无可能。”闻冲淡淡道,“在下奉命办案,便要兼顾双方公平,即便虞侍中是南梁贵客,也不能例外。” “若是不将这东西交给你的话,倒显得我们有鬼了。”虞冕冷笑一声,“也罢,左右虞某人光明正大,便让你验看了字迹又有何妨?”说着将遗书也递了过去,“只求北周莫要擅自销毁遗书,来个死无对证才好。” “多谢虞侍中体谅。”闻冲抱拳,郑重道,“明日,在下定会将两件物事完好无损地还回来。”说罢起身,“就此告辞。” 闻冲离开了。红釉长出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虞冕站在门口望着男人的身影远去,这才折返回来,低声对红釉道:“你可确保万无一失?” “婢子敢担保。”红釉重重点头,“那本来就是青窈替公主抄的,北周人肯定看不出任何问题。”顿了顿又称赞道,“三公子果然神机妙算,料到了他们会来比对字迹!” 虞冕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放松的样子,他摇摇头,带着忧虑开口:“我总觉得那司隶校尉……”顿了一顿,却没又继续说下去,只是道,“回去为青窈守灵吧。”说罢便率先走开了。 却说闻冲这边出了礼宾馆,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沿着外墙绕了大半个院子,最后来到一个小角门外停下。这里是礼宾馆的后巷,十分偏僻,四周无人走动,他在这儿等了半晌,那门终于开了,从里面溜出来一个小个子,生得贼眉鼠眼,身材干瘦偏生穿了件宽大的袍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见闻冲站在那里,小个子先是一愣,随后便谄笑着迎了上去:“校尉,小的拿到手了!”说着便伸手掏向怀中,取出鼓囊囊的一团,竟是那悬于房梁上的三尺白绫。 “可是将手脚收拾干净了?”闻冲问。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