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偶尔相见时,还能颔首示意、闲说几句,却不想,原来我们,连这样浅薄的缘分,都是不能有的,往后,我不能再视你为琴川的沈明郎,你是武安侯沈湛,是华阳大长公主与老武安侯的独子,我是定国公府的遗孤薛蘅,这是刻在我骨血的命,生我者父母,救我者父母,我认了。” 温蘅轻将沈湛僵凉的五指蜷起,令他握住那颗莲子道:“明郎,我们……都认了吧。” 沈湛紧攥着掌心的莲子,望着月色下她沉静的容颜,心中隐有千言万语,可却像是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嗓子干哑痛裂,唇齿轻颤着一丝声气也发不出来,只是满天的烟火,在此时突然绽放,流光溢彩地照亮了满池夏莲,缤纷迷离,璀璨夺目,令人有一瞬心神恍惚,仿佛仍置身去年上元夜,在漫天绚烂的烟火下,他在她耳边轻道:“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没有了,再没有了…… 心痛到至深处,便连痛也不知为何,只因其他所有的情绪,都已为痛淹没,麻木到心神僵冷,魂魄游离,只是遵循本能地展臂抱住身前女子,可却似什么也拥抱不住,低首触上她的唇角,也是微凉地心颤欲裂,似是碰一碰,就要碎了,再不复往日的温热相接,说来那往日,早已十分遥远…… 花开一瞬的烟火,如消散的星子,淋漓落入池中,紧握在女子肩头的双手,终也慢慢无声垂下,沈湛声低如熄灭的火星,轻道:“好。” 温蘅回到承明殿时,已近亥初时分,走进殿内,便见皇帝正端坐在书案前批看奏折,全神贯注,眉宇凝肃,似已在此忙碌了许久,专注到两耳不闻外界之事。 她走至窗榻处坐下,立有宫侍躬身近前询问,“夫人,御膳房一早备好了蜜桃乳酪,您现在可要用?” 皇帝似因宫侍这一声问,才注意到殿内多了一个人,抬眼看来,“夫人回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朝她走来道:“现在就用吧,朕也陪夫人用上一碗。” 侍女应声退下,没一会儿,就端来了两碗乳酪呈上,温蘅因调理身体之故,每夜都得吃上这么一碗,这些时日下来,本就因怀有身孕易犯恶心的她,早已吃腻,只是为了孩子,仍是忍着夜夜用上一碗,她端起手边的蜜桃乳酪,持勺慢慢地舀用,听坐在对面的皇帝,闲搅着碗中乳酪道:“都快亥初了,夫人这去的,有点久啊……” 温蘅抬眸,看向咫尺之距的皇帝,皇帝瞎搅乳酪的动作一顿,默了默道:“……朕的意思是,夜深了,夫人身子沉重,该早些回来歇息,在外走太久,会累的。” 温蘅没说话,眸光掠看过皇帝衣颈处的一片蔷薇花瓣,继续微低首舀吃乳酪,眼角余光中,皇帝一直盯着她的唇角看,直到她放下空碗,再次抬眸看向他,也没挪开目光,手指着他所看处,期期艾艾地对她道:“夫人这里……沾了一点……” 温蘅顺着他所指方向,执帕擦了一下,却并没什么。 皇帝道:“……朕帮夫人擦擦。” 他轻抽了她手中帕子,一手撑着桌面靠近前来,一手执帕欲拭,却在将碰到时垂下手腕,转而低首轻触上了她的唇。 第172章 元弘 四目相对的一瞬,皇帝直觉该在耳光甩来之前,及时坐回原位,只当无事发生,可本能却让他反其道而行之,手中抽来的素色帕子,早轻飘飘地落在了光滑如镜的黑澄金砖地上,榻几上一满一空的两道乳酪瓷碗,也因他越桌追前的动作,被撞落在地,“哐当”两声清脆碎瓷声响,听得外头侍从身子一颤。 侍守在外殿的赵东林,听见里头似有摔东西的动静,以为圣上是因今夜楚国夫人与武安侯行止亲密的缘故,心里吃味,同楚国夫人闹起来了,虽然依他私心,是觉圣上是没什么可吃味可闹的立场的,但圣上是天子,天子想吃味就吃味、想闹就闹,也是无需讲什么道理的。 ……若换了旁人在内,里头闹就闹吧,他赵东林也不想去淌这浑水、沾上一身腥,可是殿内不是旁人,殿内是楚国夫人,是圣上揣在兜里怕丢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心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