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骂音,在女子始终平静的无言中,渐渐低了下来,华阳大长公主沉默望了温蘅片刻,忽地一声冷笑,眸光讥蔑,“你是想故意刺激我,我不会上你的当。” 温蘅仍是无言,眸静无波地望着身前的中年妇人,看她强作镇定、强掩惊惶,以轻蔑的眸光,掩饰内里的惶恐忧惧,喃喃般连说多句“我不会上你的当”、“我不会上你的当”,声音越来越低,在她长久的无声注视下,眸中的惶恐忧惧,最终难以抑制地如潮漫上,吞没了所有的镇定后,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死水般的沉寂,也只有短暂的片刻,僵默不动的华阳大长公主,似终于听明白她先前那句话,忽如火山迸发般发狂,眸光血红地扑上前来,“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和元弘害死了她?!!” 华阳大长公主形如疯兽,恨不能扑前掐死温蘅,却被侍卫牢牢压制,近不得身,只能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眼看着温蘅自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青瓷空瓶,微垂着眼淡道:“害死她的,是给她这只毒瓶的人。” 剧烈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华阳大长公主目眦欲裂地怔望着那毒瓶,望着温蘅微微抬首、看着她轻道:“看来……是你啊。” 身前年轻女子的声音,轻薄地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心头尖锐地划过,“她将一整瓶都喝下去了,吐血而亡。” 自见到毒瓶的那一刻,华阳大长公主脑中便一片空白,一时什么也想不清楚,只听见温蘅薄凉的声音,似是虚无缥缈地悬在天际,又似近在她耳畔,冰冷刮擦着她的耳膜,“大长公主凡事用度,皆要最好,这送人的毒瓶,也真是好东西,数滴即可叫人暴毙,何况是这一整瓶,一瓶下去,当代圣手郑轩也救不得,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娘娘吐血而死,身体一寸寸地变得僵硬冰冷……” 耳听着这冰冷可怕的话语,华阳大长公主只觉浑身血液都似冻住,身体也忍不住地僵冷颤抖起来,“……淑音……淑音……我的淑音……” “你的淑音,已经入土为安了”,温蘅道,“如她归家之愿,葬在沈家祖墓。” “……为什么……”华阳大长公主面无血色,嗓音颤抖如碎,“……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再见她一面?!!” “她在宫中时,你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入宫见她陪她,她回家时,你也可以留她相伴,母女间共享天伦之乐,多说说话,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你都弃了,又何必执着于这最后一面”,温蘅静望着华阳大长公主道,“执着亦无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面,是我有意替你弃了。” “……贱人!贱人!!” 尽管因爱女之死,心头绞痛到几乎难以呼吸,但华阳大长公主,仍并不愿在温蘅面前流露出半丝脆弱来,她强撑着站直,俯看温蘅,满心震痛又燃起怒恨之火,将心中的惊愧悔恨,通通烧向温蘅,“是你逼死她的!是你和元弘逼得她饮毒的!!” 她双目如灼,可猜知自己此刻是如何面目狰狞,但对面的女子却望着她轻轻笑了,“大长公主这一生真是清风朗月,自己半丝错处也没有的,所有的错,都是旁人的。” 华阳大长公主泠泠咬着牙道:“自都是旁人的,我元宣华这一世,何错之有?!错的,都是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 她冷冷望着温蘅,神情恨蔑,“这世上最是忘恩负义,最对不起我的,就是你那个卑贱的母亲!我救了她的性命,又助她将尹氏光大,成为皇商,有哪一点对不起她?!可她却背叛我,不仅暗地里去勾引即将与我定亲的薛昱,还将我与朝臣金银往来之事,暗记集证,送与我的政敌!何其可恶绝情!! 她杀人诛心,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在成功勾搭上你那花心父亲、成为定国公夫人后,还是处处与我作对,一次又一次处心积虑,誓要将我元宣华送上断头台,若非沈郎救我护我,我元宣华,早已成为你爹娘的刀下魂,你那恶毒爹娘二十年前被火烧死、挫骨扬灰,纯属活该,忘恩负义的报应!!” 面对华阳大长公主的声声侮辱痛骂,温蘅并不为自己的父母反击说些什么,只笑了一声,“……沈郎?” 她含笑看向华阳大长公主,“其实这么多年以来,你就从来没想过事情的另一种可能吗?” 温蘅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道檀匣,边慢悠悠道:“当年我的父亲,年纪轻轻,即袭承公侯之位,文武兼备,英俊有为,是京中最出色的勋贵子弟,想来以大长公主的性情,自是认为最好的男儿当配自己,与我父亲虽未缔结婚约,却一早将他视为囊中之物。 你眼中所谓的‘勾引’,许只是旁人正常的相识相交,也或许,大长公主年轻时的心胸,尚没有这般狭隘,之所以认定我父亲有负于你、认定我母亲‘勾引背叛’,许是有心之人,在后挑唆暗谋,先令大长公主以为我父亲钟情于你、将与你定亲,再令大长公主认定我母亲蓄意勾引我父亲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