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乖乖地松开了男孩的手,但又不解地问道:“抓住关起来……就不走了……父皇和哥哥……不想沈叔叔走 ……母妃……想吗?” 年长两岁的沈适安,与宫中被尊贵呵护的皇子公主不同,早听说过他养父与圣上、贵妃娘娘之间的纠葛,闻言愈发垂眼静声,偌大桃林,一时无人言语,只听得轻风拂掠花枝,安静得仿似花落之声都能听清,片片飞红,坠落在人的心海里。 长久的沉寂后,皇帝含笑对沈湛道:“你先带孩子去慈宁宫吧,别让母后等急了,这件事,朕回头再与你说。” 沈湛遵命携子往慈宁宫去,皇帝带着阿蘅和孩子们,回到了建章宫,他心不在焉地批阅折子,眸光总往阿蘅和孩子们身上瞄,看阿蘅静静地抱着伽罗,教她学翻花绳,神色与平日没有丝毫不同,看学写字的晗儿,闷闷不乐地坐了半晌后,还是跑到阿蘅身边,再次轻声道出了伽罗的疑问:“母妃,您想沈叔叔离开吗?” 阿蘅不语,晗儿又轻声央求道:“母妃,晗儿舍不得沈叔叔离开,您能劝父皇别让他走吗?父皇听母妃的……” 皇帝无声垂下眼去,盯看奏折半晌,什么也没看进去,也什么都没有听到,暮色渐沉时,赵东林走至他身边轻语,他放下奏折,想要如平日有事离开时,同阿蘅和孩子们说些什么再走,可却唇涩得不知该说什么,终只朝阿蘅和孩子们无言望了须臾,默默离开建章宫,往御苑清池去。 春日时节,清池旁杏花开得正好,在暮色晚霞披拂下,更是云蒸霞蔚、恍若仙境,赵东林随侍圣上,在满树杏花下静站许久,见徒弟多福,将离开慈宁宫的武安侯父子引至此处,立遵圣命,与一应宫侍离开此地,并将那孩子沈适安带离。 作为御前总管,赵东林虽遵命离开,但也不能离得太远,以防圣上有事吩咐抑或突然出事,他就在不远处的杏树后,探头悄看着圣上与武安侯,见他们在清池旁边走边说话,看着还算平和,就似这几年来,圣上与武安侯的每一次相见。 如此平静说走了好一阵后,慢走的圣上,忽地停住脚步,边深望着武安侯,边说了句什么,而亦静望着圣上的武安侯,闻言沉默片刻,忽地一拳抡了上去。 第210章 长谈 春时暮色下,重重霞光花影倒映在御苑清池中,如缤纷颜料泼染在为水浸湿的宣纸上,随着风吹涟漪轻漾,越发浸染开来,摇曳地满池云霞瑟瑟,波光粼粼。 纷逐凌乱的波光霞影,恰如人心飘浮不定、纷乱如麻,默默等待明郎来此的皇帝,无声静望清池许久,耳边来来回回,是明郎请往燕州的正经理由,心中所想,却是这些年来,与明郎之间相知离心的点点滴滴。 ……若他和明郎之间的关系,仍是未识阿蘅前的情义不负,若明郎选择离京的原因,真真只有那几个正经理由,纵是不舍,他也会遂了明郎的心意,放他离开京城,但,他心里清楚,阿蘅心里清楚,明郎自己心里也清楚,不仅仅是这些,不仅仅是…… 无声静伫树下许久的皇帝,终是等来了脚步声,他挥手屏退诸侍,边携明郎漫步池边,边想在这旧日之地,与他聊说些幼时之事,但明郎无心听他回忆过往,只是再一次求请,携子适安,奔赴燕州戍边。 皇帝沉默地走了一会儿,问:“你想去多久呢?” 沈湛随走着道:“少则五六载。” 皇帝心中预期是至多两三载,听了明郎这话,心越发往下沉,面上却勉强弯起唇角,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这也太久了,燕州风沙大,想来人也易老的,小心去太久了,回来晗儿不认识你。” 他这般努力笑说着,却看沈湛面上殊无笑意,渐也止了嗓音,在水光霞色交融的暮时光影下,沉默静走了一阵,终是开口轻道:“别走。” 皇帝道:“明郎,你别走。” 回应他的自是只有沉默,皇帝望着地上同样沉默的拉长人影,涩着嗓音道:“朕知道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你对朕的恨怨,都无法消除……那些事……是朕对不住你……也无法弥补……可朕总想着尽力去做,留下来,留在京中,让朕尽力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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