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只能学着洗衣做饭,可这些事情实在不是她会做的,她尽心尽力地照顾顾琢斋,却仍然把生活打理得一团糟。 她从小学得是如何打理一个大家族,如何做一个能与丈夫琴瑟和鸣的妻子。她能和丈夫酬对诗词、能懂得他的抱负、能替他打理好庞大家族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可她不知道做饭要放多少盐、洗衣要放多少皂角,更不知道怎样和人为了几文钱讨价还价。 顾琢斋不止一次听到母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里哭。 那时他小,并不懂得她眼泪里真正的含义。后来等他长大,他才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在病重时,会偷偷倒掉他东拼西凑到处求人借钱买来的药。 想到母亲去世前抓着他的手时那愧疚含泪的眼睛,顾琢斋心口一阵发闷。 明若柳端着盘香喷喷热乎乎的银丝卷走进房里,看到顾琢斋愣愣地站在门口,不由感到奇怪。 “你在那儿发什么呆呢?”她不明所以地问。 她的声音清脆得如出谷的黄莺,将顾琢斋从沉重的回忆里惊醒。 明若柳穿着身鹅黄衣裙,鲜嫩的颜色更衬得她肤白细腻,眉眼艳丽如画。背后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她竟像一块剔透的琉璃。 她脸上轻快的表情和衣襟上沾染着的甜热的食物味道,一下子将顾琢斋心里那片灰黑色的云翳吹得烟消云散。 “没什么。”他勾唇笑了一笑。 明若柳漫不经心地耸了一下肩膀,便催促他快来吃早饭。 第66章 明若柳将顾琢斋拐进山里,就是为了不让他碰笔。她两日间带着顾琢斋漫山遍野的逛,每日早上出门,及至日落才回小屋。 顾琢斋虽然就长在离这山不远的小镇上,倒还真的不知道这山里原来藏着有那么多风景曼妙的地方。 譬如说山西面靠近山顶处有一块平整的巨岩,天气好的时候可将整个浮桥镇尽收眼底。 从山上望下去,纵横的河道将浮桥镇划成几块不规则的区域。秋天澄澈,晴空上稀疏飘着几条长云,广阔的天与平原遥遥连在一处,一条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水蜿蜒九曲穿城而过。 顾琢斋想要将这旷远的一幕画下来,却可惜没随身带着写生用的画箱。 今早他本来是想带着画具的,可明若柳死活不让。 “阿柳,我手痒。”他无奈地同明若柳抱怨。 他这语气里有几分委屈,明若柳忍不住好笑。她原是圈着他胳膊靠在他身上的,听他如此说,她便仰起下巴搁在他肩上,伸手将他的脸扳向了自己这边。 “说好了到山里来是陪我消磨时光的,既然是消磨时光,你就只许想着吃、逛、玩三件事情,别的事情一概不许想!” 顾琢斋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 离开宴只剩三天,山中岁月虽然逍遥,但他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难道他真的要拿被言老批得一无是处的那幅画去赴宴?可那幅画他自己都不满意,更不觉得能靠它拔得头筹。 顾琢斋只要想到自己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翻身的机会,而现在还在这里无所事事,便烦躁不已。 他随手拔起地上的一根枯草,没精打采地问道:“阿柳,我们下午做什么?” 他期盼着明若柳说下午回家休息,明若柳却是说道:“这山里有个小湖,我们下午去那儿逛逛。湖边住了一户人家靠打渔为生,我们还可以借个小舟,泛舟赏景。” 顾琢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我们回去好不好?” “怎么,你累了?”明若柳关切地问,还以为他在外面跑了两天,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 顾琢斋垂下头,闷闷不乐道:“我想画画。” “不可以。”明若柳想也不想,立时一口回绝。 “为什么!”顾琢斋心里的烦躁像波涛一般汹涌地向上翻滚。 明若柳抬眼觑了眼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