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眼神看着他! 他又没钱,又没势,不过就是个读了几本破书的穷光蛋,而且明明就是他逼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他怎么还能做出这一副无怨无尤,不与他计较的表情? 真是令人作呕! 白老爷恨不能扑上去将顾琢斋生吞活剥,以解心头之恨。 “给我打死他!”他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带来的人一拥而上,气得身体都在抖。 “谁敢!”程安亭正色怒叱,眼神锐利地扫过挤在院子里的所有人。 仗势欺人的事儿,白家家丁不是没做过。但真让他们闹出人命,他们又没这个胆子。更何况程家在浮桥镇颇有名望,程安亭又是程家的独子,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们这些小虾米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气氛剑拔弩张,顾琢斋扫过院子里一张张或是愤怒、或是麻木、或是坚定的脸,突然就觉得疲倦至极。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救不回白婉宁的命,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他能跟着她去死吗?他不能,他还有自己爱的人,还有自己的理想。但白婉宁死了,他就算活下去,心中的歉疚也会折磨他一辈子,叫他夜夜难眠。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自己的命拱手送给白老爷。 白婉宁因他而死,他理应以命相偿。白老爷老来丧女,他除了赔他一条性命,还能怎么缓解他的悲痛? 可他死了,明若柳会怎么样?他不可以像白婉宁一样,懦弱地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 死不得、活不得,顾琢斋只觉自己被命运玩弄在鼓掌之中。 天边隐隐放出亮色,照得每个人的五官都阴沉模糊。没有人敢动手,白老爷气急,抢过身旁仆从手里的拿着的木棍,干脆自己上手报仇。 程安亭眼疾手快地拿捏住他手腕,好歹念着他是个长辈,没有直接将他掼倒在地。 白老爷年迈体衰,哪里有反抗的余地,他死死盯着顾琢斋,脸颊两侧下垂的肥肉耷拉着发颤,ka看着莫名滑稽。 “老爷!老爷!” 巷子里忽然响起一个人急切的喊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地,白安冲进顾家,拨开堵在门前的家丁,噗通一声跪在了白老爷跟前。 “老爷!小姐醒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 他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哗然。白老爷愣了一瞬,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不可置信地反问:“你在说什么?!” “小姐醒了!能说话了!”白安激动得点头如捣蒜。 这是怎么回事?顾琢斋和程安亭疑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老爷再无心和顾琢斋计较,转头就冲出了顾家。他带来的人跟着他一窝蜂地来又一窝蜂地走,顾琢斋和程安亭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都还没回过神。 死而复生,这事儿也未免太离奇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顾琢斋一屁股坐到地上,疑惑不解地仰头问程安亭。 程安亭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膀。 “或许……或许是她体质特殊,也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心让她就这样死去吧……” “算了。”程安亭自暴自弃地摇摇头,连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鬼话。 他蹲下来揽住顾琢斋肩膀晃了一晃,“不过人活着就万事大吉,不是么?” 顾琢斋愣了一会儿,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是……,人活着……真好。”他近乎虚脱地重复了一遍程安亭的话,几不可见地笑了一笑。 白老爷火急火燎地赶回家,蹒跚地跑到白婉宁起居的小院,冲进卧室里,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地靠在床边,激动得老泪纵横。 白婉宁看到老父憔悴狼狈的模样,眼泪一下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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