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候着铺子里的小厮。 祁垣平时极为依赖这俩小厮,这会儿让人着急忙慌寻地来自己,方成和还以为是铺子出事了,拔腿便往回跑,等匆匆赶到,却见铺面已关,祁垣坐在后院的凉亭里,满面寒霜的怒视着他。凉亭地上满是茶碗茶杯的鹅碎片,郑冕一脸不知所措的远远站着,见他回来,脸上写满了求救二字。 “我是跟方兄道喜的……”郑冕这话说的十分忐忑,不住的拿眼看祁垣,随后将刚刚的事情飞快的讲了一遍。 “……逢舟大约,大约是跟方兄有些误会?”郑冕小声道,“刚刚这茶碗茶杯,都摔过四五轮了……” 方成和愣了一下,隐约猜到了问题在哪,但心里又想不明白。 “你是在生气我让香户捐银子?”方成和迟疑了一下,在祁垣对面坐下,解释道:“本次斗香大会,各地商户,往来京城的大大小小也有上百家了。这里面不乏富商巨贾,尤其是江浙一带,香商都是世家大族。此次赈灾,朝廷迟迟不发赈灾银两,只能靠民间自救了。” “民间自救?”祁垣冷笑一声,“几十万的赈灾款!你当我们家的钱捡来的不成?” 方成和皱眉,满脸的莫名其妙:“你们家?” 祁垣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伯府的秀才,只得张了张嘴,硬生生把火气压下去了。 “香户的利润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几十万的银子,靠这些香户根本付不起。”祁垣道,“五两一瓶的蔷薇水,三两银子的合香丸,这都只是京城的价格。京中合香太少,从江南运来,运河之上便要经过层层钞关,每处钞关都要交税,崇文门又是一层,几钱银子的香丸倒了京中能翻十倍,你当这钱是入了商户腰包了吗?” 方成和头次被祁垣大吼,不由一愣:“本朝税制,三十而取一,十倍价格如何不赚?” “三十而取一?”祁垣冷笑起来,“你大可去通州驿码头问问。” 方成和:“……” “江南的香户全靠广开店铺,薄利多销。若不是本朝香事盛行,香户撑死不过是中贾之列。”祁垣道,“你放着真正的巨富巨贾不管,张口却拿他们开刀!” 俩人正吵着,就听门外有小厮报。祁垣气得直哆嗦,挥手让人进来,却是婉君身边的小丫鬟,送来一封拜帖。 祁垣打开,果然看到了扬州齐府管家的字迹。原来昨天中午,管家的船只便抵达了通州驿,今天早上,连人带物,雇了五辆马车一块入京,如今已经在会馆歇下了。 拜帖后面是足足两页的礼物单子,上面写着明日一早,于晚烟楼设宴,拜会祁公子。 祁垣看看拜帖,又看看方成和,心里堵的不得了。他说什么没想到,自己迎接管家是用这种方式,朝廷索要赈灾款,没有万两银子是打发不了的,干脆礼物也别要了,全拿去卖了吧,自己没脸收。 方成和似乎有些无奈,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不是我故意拿他们开刀,”他捏了捏眉心,“逢舟,上次我跟你去见老师时,老师便讲过了,如今户部的银子不多了。想要赈灾,就得想其他办法。” 祁垣把拜帖收起,听这话恍惚了一下,那日他跟方成和留在太傅府吃饭,太傅只问过他们,若以后太傅府没钱了,下人们吃不起饭,当如何?方成和似乎讲了许多话,祁垣当时只顾着喝果酒,还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没钱了我养你!” 老太傅当时被逗的笑了起来。祁垣只以为自己讨喜,却不知道当时太傅竟意有所指。 “朝廷的钱说没就没,都税司、宣课司、抽分场局、河泊所几百余处,所收税银都去了哪儿?国子监一名纳粟监生给钱千两,上百名例监的银子在哪儿?更何况天下马头,苏杭之币、淮阴之粮、维扬之盐……”祁垣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悲哀起来,“矿商、盐商、官商、皇商,朝廷当铺……这些真正的一本万利,巨富之家,为何不见你开口提?” “你之所以提议香户,不过是欺负他们无凭无势,最好收割罢了。” “逢舟!”郑冕一直远远躲着,听这话不由脸色大变,急忙看了方成和一眼,低声斥道:“慎言!” “凭什么!”祁垣吼道,“凭扬州齐府宽厚仁义,每次给你们举人老爷出盘缠卷资,好让你们在朝堂上卖它求荣吗!” “祁垣!”方成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郑冕的脸色又红又白,十分难看。方成和冲他摇了摇头,郑冕眼眶通红,气走了。 祁垣的眼眶也通红,他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但心里还是难过。现在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