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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一点她当真和言则极其相似。

    两个一辈子一无是处的人,却又莫名地偏执于某一件事,妄想做得轰轰烈烈。

    车内沉默了下来。

    温明握着水囊,垂头不言不语了许久,最后才道出一个字。

    “好。”

    *

    今年是个冷冬,眼下才刚过寒衣节,一大早,街上已经冻得人瑟瑟发抖了。

    刘晟买了个馍蹲在角落里啃着,嘴上簌簌地往下掉屑,他脚边趴了条狗,掉一点舔一点,吃得不亦乐乎。

    这是肖府的正门,他在这儿守了有好几日,却总不见那个肖云和的影子。

    再这么下去,身上的盘缠迟早得花完。

    他眯着眼抹嘴,开始在脑中把之前对这个人的了解全数过了一遍。

    办案数十年,手里缉拿过的要犯数不胜数,但唯有一个,他记忆最深刻。

    此人狡猾善变,性格古怪,使出来的手段永远令人意想不到……可他又是条忠心耿耿的狗,应该在十多年前就死了的,难不成是金蝉脱壳么?

    尽管有诸多的疑惑与猜测,刘晟却也不好下定论,他现在还缺少足够的证据。在京城里跑了两日,把认识的旧友都问了个遍,依然找不到他想要的线索。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从那位肖云和身上下手——

    长街遥遥行来一顶精致的小轿,刘晟双目一亮,忙往墙边躲了躲,身下的狗一看没得吃了,只能哀怨地把他望着。

    轿子落下,车帘掀开,那里头钻出一个人,玄色的朝服上点缀着玉质的革带和配饰,绶带以四色丝绦织成云凤花锦,宽大的袍子衬得整个人清瘦清瘦的。

    果如书辞所言,他的脸白得很厉害,像极了人皮面具戴上后的效果。

    可时隔太久,单凭背影身量,刘晟依然不敢确定。毕竟这是一朝首辅,瞎说八道没准儿又得进一回诏狱,要是自个儿这两条腿再废一次,他就只能趴着回碗口村给死太监看坟了。

    肖云和在台阶下站定,昂首朝前一望,随后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抬脚往里走。

    刘晟伸长脖子往他背后瞧,大冬天里的衣衫实在是厚,别说背脊,连颈项的皮肤都遮得严严实实。

    什么也没瞧清,人就已经进了门。

    “哎呀!”他懊恼地一拍大腿,总觉得守株待兔这一招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已然不顶用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刘晟原地里转了一圈,抬脚往回走。

    *

    随着第一场雪落下,寒冬如期而至,北风一日紧过一日。

    陈氏一家搬走后,偌大的宅子里就只剩书辞和紫玉主仆两二人了。

    从前住的人多,还认为房子不够大,你挤我我挤你,眼下突然一空,到了晚上才发现有点阴森恐怖。

    她们的活动范围少,现在干脆也不去前院了,只在后院住着。

    然而时间一长,怪事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

    尤其入了夜,风声中夹杂着异样的动静,三更天里还会在窗边看见人影,有时书辞半梦半醒间,甚至感觉自己床边站了个人。

    她和紫玉如临大敌,干脆睡在了一块儿,这样一来情况倒还有所好转。

    天气渐渐变冷,屋里烧着炭盆。临睡前吹了灯,紫玉爬上床去和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那些找不着北的风就朝室内的缝隙里钻,满屋都是呜呜咽咽的声音,堪称热闹。

    “小姐啊……”她从被窝里探出头,颤声问,“您觉不觉得,这像是有人在哭?”

    书辞往她手背上恨铁不成钢地掐了一把,“别自己吓自己行不行?”

    “可是真的很像啊!”她讲得绘声绘色,“您说,老爷是不是死得太冤了,所以不肯走?还是他太舍不得您了,想回来看看您?”

    书辞:“……”原本还没感觉如何,被她这么一问真有些背脊发凉。

    “怕什么,高大人不是安排了人手在附近值夜的么?要有事他们早就发现了。”

    紫玉咋呼道:“谁知道是真是假啊,这么多天了,我一个守卫都没见着!高大人总是嘴上说得好听,每次遇上正事他跑得比谁都快!”

    “暗卫嘛,平时不好现身的。行了行了,你别一惊一乍……”书辞把被子一蒙头,催促她赶紧睡。

    月色凄清,将满地的白雪照出一片银辉。

    室内静悄悄的,偶尔有承载不住重量的枝桠低下头,雪团便骤然坠落。

    晏寻是在这时从树后走出来的。

    视线里的那扇窗紧闭着,朦胧中勾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他目光仍旧很温柔,小心翼翼的,像害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小院里景色依旧,然而在这样的冬天,它比初见时更显得冷清萧索。

    他想起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第一次坐在台阶上劈柴。

    第一次睁眼,见到那个笑容干净的小姑娘……

    回忆有时候总令人心生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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