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二期电子刊企划定下来到今天,周正昀还是没能交上一篇令人满意的稿子,也没有人批评她,指出她哪里不足,正因为大家忙得不可开交,愈发显得她非常无用且多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压力,光是抱怨或堆积在心底迟早出毛病,要学会消化和良性承担——她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做不到,不然怎么会有那一句:道理听得很多,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曾经她觉得这一句批判道理的道理,多少有那么一点矫情。 如今设身处地,才发现是真谛。 正如今晚,周正昀回到家,洗了手开始吃盒饭。吃着吃着,她发现自己忘记买两瓶饮料,就哭了出来。芝麻大小的事情,哪里值得她哭,打开外卖软件或者出门再买就是了。但是她责怪自己的情绪上来了,没有办法停止。 不过,哭完了,倒是觉得心里舒畅许多,她洗了个澡,再打开笔记本,面对新建的空白文档,敲了几个字下来,却又慢慢焦躁起来—— 每写一个字都味同嚼蜡; 每写一个字都在思考它有什么意义; 每写一个字都仿佛是跟一个她不爱的人卿卿我我。 刹那间,周正昀的脑子里闪现一个念头,随后挥之不去,逼得她退出文档,点开网页搜索“辞职信模板”。她点阅了好几篇模板,竟是有信心地想着,辞职信,她还是能写好的吧? 她又想着,如果选择辞职,就是辜负了孔雀对她的信赖,也有愧于程继文对她的帮助和期望。 程继文,程继文……倘若顺利辞了职,她和程继文之间就不再有关联了。 周正昀伏在书桌上,郁结于胸,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新坐起身来,决定给自己一个痛快。 第30章 下定决心要辞职后, 周正昀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安定, 昨天是因为工作压力彻夜难眠, 今晚又是因为思考如何提交辞呈而失眠。 入眠前最后看到的时间是凌晨四点,醒来是上午十点, 她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身体很沉,头也闷闷的,还以为是失眠的后遗症。 一直到她随便往脸上拍点儿保湿水、抹点儿面霜, 就倒进沙发里, 抱着靠枕,放空地划动手机屏幕,腹中空空,却没有胃口, 才想到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她抬头望一眼卧室, 叹一口气, 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生病的了。 最近气温稳步下降,上回她就因为池婧家里的被褥单薄而感冒, 昨天早上起来,觉得被窝不够暖和,特意告诉自己要定个闹钟, 闹钟的标签就写:下班回来记得换上厚的被褥。 结果,她忘记了要定闹钟这件事情。 精神和身体双双遭逢重创,她既是没气力动弹地躺着,内心又是焦虑着,就把自己所有的病症都推给这份工作。本来她是打算让自己养精蓄锐后, 再到办公室提辞职的事情,但眼下工作成为她最大的假想敌,她极度渴望战胜它,得到自由。虽然她知道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自由,但是人在压抑的过程中,总是不切实际地幻想摆脱现状后,眼前的世界将会是多么的美好。 于是,当天下午三点半,周正昀换好衣服出门去了写字楼。 上海连着好些天没有下雨了,纵然出门前隐隐约约感觉到天灰的不正常,她也没有想到要带上一把雨伞。 等到出租车停在写字楼大门前,周正昀从车里下来,切身感受着一阵阵刮起的风,天空隆隆地闷响,才恍然醒悟是要下雨了。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孔雀的办公室门外,敲敲门,走了进去。 此时,孔雀正在他自己的小白板上涂鸦,回头见是周正昀进来了,就疑惑地问,“怎么这个时间过来,有事吗?” 周正昀平静地开口说,“我想辞职。” 孔雀的脸上瞬间写满诧异,懵懵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挠了挠脖子,说,“这个……我做不了你的主,你要跟文哥说一声。” 在来的路上,周正昀假设过很多可能发生的对话,却没想到孔雀给她这样一句奇怪的答复。 但孔雀听到她要辞职,眼里只有单纯的不解,没有失望,让她感到些许庆幸。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周正昀问。 孔雀指了指门外的方向,说,“他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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