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慧极也依旧紧随着我,可是我们都只能到这里。” “我已经看见了天了,我到顶了,永远都上不去了。” “三重金身就是人与神的分水岭,”他说,“我这百年都不肯信,我问佛祖,他怎么能如此狠心,我不求他眷顾于我,只盼天道酬勤,我用日夜修炼无一瞬停歇来换有一日坐化成佛。” “可祂就是如此狠心,连一片衣角都不施舍于我。” 这就是他用一生才悟到的道,竟然就是,他终将穷极一生无法得道。 悟愚低声叫了一声:“掌门。” “我们都不是那个人,”掌门方丈沉声道,“伏龙山无论是在我手中,还是在慧极手中,都是一样的。” 悟愚从入山以来就追随他,在掌门方丈还不是掌门方丈,是狂溟时,他就追随着。 此时他已不关心伏龙山交与谁手中,而是道:“您万不要丧气,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到您如此境界,只要迈过了这道坎,您定是下一个佛。” 掌门方丈听出他没说出的话,俯视着他:“我已等不到了。” 人的寿命终将有尽头,他数百年没有突破,那就有老的一天,有死的那一天。 掌门方丈从不虚言,悟愚心知如此,摧心剖肝之痛杀得他立不起身子,只能用胳膊撑着身体,趴在地上,无声痛哭。 “掌门,”他唤,“掌门啊——” 掌门方丈看着他,久未言语。 悟愚说:“天道不公啊——” 他也有少年意气时,唤狂溟师兄,其实两人已经差了好几辈了。 狂溟曾是伏龙山最骄傲的一张牌,他敬仰狂溟就像敬仰佛殿中的金身佛像。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生死同,一诺千金重。1 他亲眼见着狂溟一步一步往前走,最终成为伏龙山掌门人。 世人只当理所当然,可这世上就没有理所当然的事。 一件都没有。 他知道狂溟也苦,跪在他面前允诺誓死追随。 如此往事剖开,他看不得狂溟认命,那就好像是那冰锥却刺他的心。 狂溟却告诉他‘人,不认命是不行的。’ 他竟然已率先看开了,认了。 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2 多少怅恨都无用。 小院门前有些动静。 曲丛顾惊喜,霎时站起身来,草古从他怀里跳下来,与他一起往门口跑。 门被从外面推开,却先是扔进了几个和尚。 曲丛顾顿了下,这才看见朱决云从外面走进来。 他身上带了不少伤痕,白色的衣服遍布血痕,看上去只是皮肉伤,因为他站得仍然笔直。 朱决云问:“这几个人?” 曲丛顾缓了缓,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低头看了眼被他扔进来的那四个和尚。 一个都没少。 曲丛顾说:“是。” 朱决云笑了声:“小孩不大,倒是能瞒。” 他不说自己是如何知道的,随意道:“随你处置。” 曲丛顾没动,他就说:“你不处置,那我来,你回屋吧。” 曲丛顾上前迈了一步,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朱决云愣了愣,然后说:“没怎么啊。” “那……”曲丛顾的着急慢慢地浮上了脸,“你受伤了?外面局势如何?慧极——” 朱决云反手将他握了握说:“一切顺利,你先进屋吧。” 曲丛顾扫了一眼地下被卸了力的和尚,低声说:“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也没受欺负——” 朱决云再清楚不过他在担心什么,直接将他的话打断:“如今我做任何事都不需担心得罪谁。” 曲丛顾后半句话音消了。 朱决云摸了摸他头顶,把他抱在怀里轻笑着亲了一下额头。 曲丛顾就知道,这些和尚活不成了。m.XIApE.com